这军官约莫二十七八岁,肤色微黑,面带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乐呵呵的模样,臂章之中绣着一个虎头加一对刀剑,竟然是一位五品校尉官。驿长忙叉手道:“回军爷的话,不知说的可是小人身边这位韩老爷?”
那校尉这才转头瞧见一身绯袍的韩煦,便笑道:“哎呦,穿绯袍的官儿,这个必定就是了。卑职燕州军团练秦义坤,见过韩宪使。”
“不敢,”韩煦也叉手道,“不知这位秦团练急来,可是找本官有事?”
秦义坤大步进来,瞧瞧桌子旁两个好奇地望着他的小娃娃,笑道:“在吃粉皮?好不好吃呀?”
韩钰点头:“好吃。”韩昳小心地问他:“你也要吃吗?可是我快给吃完了呀。”
秦义坤大笑:“不会抢你的,这个我自小就吃到现在,不稀罕了。”说着这才向韩煦解释道,“咱们中军周点检到了邯郸,说是韩宪使估摸着就这几日便会赶来燕州,是以吩咐卑职领兵南来相迎,若是此处未曾见着宪使,卑职还得往南入中州去寻找呢。如今河南那边形势不好,盗匪甚多,咱们也担心宪使路上安危。”
“多谢众位挂念,”韩煦有些感动,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道,“盗匪甚多,这个其实都是谣传。本官此番北来,虽见村落凋零,却是一路平安,并无什么强人。”
“如此就好。”秦义坤便转头问驿长,“有没有晚饭?咱们几个也饿得狠了。”
“有,有饼有饭有菜,”驿长笑道,“只是无肉。”
“有吃的就行,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秦义坤笑道,“宪使先请罢。”
“就请同去。”韩煦示意他一道,那秦义坤却转头吩咐军士们:“小的们,都来吃饭!”
领头的伍长笑道:“正等着团练吩咐呢。咱们先将马牵去马厩,这就过来。”
“好,先去那边等你们。”秦义坤便陪着韩煦至膳房坐下,不一会军士们都进来,坐了另一桌,秦义坤便叫他们分了一半饭菜过去。又起身去正厅,一手一个,牵起韩钰、韩昳,叫上陈良一道过来,又招呼李驿长:“你也过来一起吃!”
那李驿长笑道:“众位只管先吃,俺们先去喂马,回头再吃不迟。”
“好嘞,那就不等你们了啊。”秦义坤将两个小娃娃放在椅子上,韩昳往他腿上爬,他便把小女娃拎在自己大腿上做好,“想吃什么,我给你夹?”陆婉儿忙过去将女儿抱过来:“不可胡闹,坐阿母这边来。”
韩煦大觉讶异:“秦校尉,本官瞧你极是热心肠,这等性子,甚是少见。”秦义坤大口咬着蒸饼,含糊应道:“教宪使见笑了,卑职军中粗鲁惯了的人,不大懂得礼数,还请不要见怪。”
“哪里会见怪,”韩煦也笑了,“秦校尉这般直爽,足见是一个好汉子,本官很是钦佩。”
“行伍之中,都是粗人,也不计较甚么尊卑。”秦义坤又转头给陈良夹菜,“俺们郭统领颁下新军法,又道是官兵一体,不分尊卑高下,甚合我意。”
韩煦也很感兴趣:“如何是新军法?”
“这个却简单,只是三训五不可。”秦义坤便背给韩煦听,又说道,“如今的规矩,官兵同灶吃饭,一起操练。卑职自觉兵还算是带得不错,孰料周点检到此,便连连摇头,说是稀松平常。卑职倒想去燕都瞧瞧,他们中军究竟是怎么个厉害法。”
连陆婉儿都被他的话语吸引住,出神地听着,怀中的韩昳夹不着菜,便手撑着桌子拎着豆芽吃,陆婉儿回过神来,忙取手帕给她擦了,又小声责备。韩煦却赞赏道:“制将军颁下这等军法,足见才智气魄,非比寻常,本官如今愈发想要见一见他了。却不知常山之战,燕州军是如何打的胜仗?”
秦义坤摇头道:“这个却不大清楚,卑职等镇守邯郸,未曾参战。回头宪使可以问一问周点检,便知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