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营管王庆来受命接掌亲卫营,郭继蛟则升任副营管,兼领亲卫营营监。他换上新的八品副尉臂章,面带喜气立在大哥面前。郭继恩将他打量一番,点头道:“不错。其实为兄原本是打算一年之后再升你的军阶,毕竟你年纪尚小。但是转念一想,你可是老爷最小的儿子,身份何等贵重。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将你擢拔上来,日夜看着,你母亲也会安心。”
“是,这都是大哥的恩情,继蛟无时敢忘。”
“郭家世代为将,如今你也做了军官,记得要以先曾祖为榜样,立身一定要正,好生习武读书,多学些本事。”郭继恩继续嘱咐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多问问同袍,或者来问我,问霍真人。嗯,你自去罢,记得叫人去唤继骐来见我。”
“是,小弟这就去也。”
不一会,于贵宝和郭继骐一齐赶到了统领节堂,郭继恩诧异道:“于监军怎地也来了?”
于贵宝正色抱拳道:“下官知道统领今日要赶赴卢龙,特地与郭判官一道前来,跟随统领同去。那赵时康久不奉令,必定是起了异心,此去卢龙,凶险难测。职等伴随在侧,有事也好一起应对。”
“既如此,也罢,那咱们就一道出发吧。”郭继恩已经装束停当,便领着众人出了西苑军营。亲卫营营管王庆来已经领着一队军士,还有几辆装着银钱的四轮马车在辕门处等候,见郭继恩等人出来,便护着他们沿着笔直的大道出了东面的光熙门。
那王庆来年近四旬,身形干瘦,面相淳朴,倒像一个村夫,郭继恩心下有些奇怪,便在马上与他闲聊,探问之下,愈发觉得这是一个敦厚实诚之人。
光熙门外,是杨运鹏差遣来的中军乙师甲团八百余名官兵,队列齐整,精神抖擞。团练张季振,年约三十出头,身形矫健,乃是乙师之中第一员猛将。见到郭继恩等人,张季振与团监毕文和都在马上抱拳行礼,郭继恩一声令下,这支军队便沿着官道向东面而去。
郭继恩率兵离开燕都之时,刺史方应平正吩咐田管家将宅中的二百两积银都拿出来,存入燕镇钱庄。田管家得了吩咐,便将银子分作两包,教两个家仆背了,往钱庄而去。
钱庄暂时据用着燕州巡查使的衙署,从皇城正南面的左清门进来,右边第一座院子是新辟的亲卫营营房,第二座院子就是巡查使衙,门前有一伍亲卫营军士值哨巡逻,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掉,上书燕镇钱庄四个大字。
从面阔五间的大门进去,这里正在重新改造,许多工匠在此忙碌,将大堂改造成铺面。霍启明麈尾插在颈后,负手瞧着工匠们干活,一边听着郭继蛟说话:“大哥出发之前便嘱咐我,钱庄和府库乃是皇城之中最为紧要的两处所在。是以打今日起,我要日日都看护着这两处。”
“你守在这里又变不出银子,如今谁能给我送银子来,我才觑着他亲切。”霍启明嫌弃地瞥他一眼,又转头问匠班班头,“胡待诏,你这一班,有多少工匠?”
“天师老爷,咱们做砌匠的,得看这工量多少来定人数。”胡班头停下手里活计,恭敬答道,“譬如这官府钱庄,木工、泥工、雕工、石工、竹工,各需多少,费时几日,小老儿都得事先都盘算好。”
霍启明若有所思,转头问立在自己另一边的督府工曹参军罗运久:“隔壁的亲卫营营房,也是这位胡待诏领着工匠们造的?”
罗运久身形黑胖,一张圆脸,闻言点头道:“正是这位胡长益胡班头。其人技艺精湛,称得上是燕都城内第一个有名的砌匠头儿。”
霍启明闻言,拊掌笑道:“好,好,道爷我又寻着一个生财法门了。”郭继蛟正想询问是如何法门,瞥见田管家等人进来,便道:“真人,来了客人了。”
田管家忙叉手行礼说明来意,霍启明摆摆手叫他自己进去找田主簿交割。田管家心下疑惑,领着仆役穿过大堂到中院,却见两边厢房都已被改造成铺面,一名书吏引着这三人到东柜房。田管家一眼瞧见自己的那个从侄田安荣,竟然身穿青色官袍,革带幞头,乌靴鱼袋,正坐在一张书桌之后与司账说话,不禁十分诧异。
田安荣也瞧见这位管家进来,便起身叉手笑道:“七叔今日怎地来了?”
“果真是安荣贤侄,”田管家瞧着他这身官袍,着实有些拘束起来,“你…如今是在这钱庄任事么,却怎地穿着官袍?”
“小侄受郭统领简拔,如今是督府之中一名主簿。然后霍真人又命我来钱庄兼做着协理,是以三日中倒有两日会在这边。七叔此来,可是刺史府上有人要存银?”
“啊呀,为叔早知贤侄必定有出人头地的一日!统领和真人两位都这般看重你,可见贤侄的确是个大有本事的。”田管家神情热切起来,“来日若有什么好事,为叔还指着贤侄照拂呢…哦,差点忘了正事了,为叔正是替使君来存银子。”
于是田安荣便引着田管家至柜台,交了银子,然后出具一份飞票交与他。田管家执意不肯让他送自己出来。连连摆手带着仆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