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有人喊:“前面的巴比伦人也冲过来了!”
米迪亚骑兵惊慌失措,不但没了队形,现在就连敌人在哪里,怎么去抵抗都不知道了。他们只是看见米迪亚大使的亲随们护着改骑马的米迪亚大使,在渐渐天明的微光下,朝着巴比伦王城的方向逃去。在他们的身后,弓似满月,箭羽如雪。在他们的前面,神殿军的骑兵在前,流民组成的步兵在后,朝他们压了上来。
天亮的时候,血把这片叫做落霞溪的土地染红了。不知道的会以为河水重新回到了这里,映衬着照样才这样红彤彤。米迪亚大使的2000骑兵和他们的马,基本都安静的躺在地上,身上开始团聚一点点的黑色蚊蝇。神殿军因为也是骑兵,在米迪亚军的包围下损伤最惨重,900多人最后还留下300到400人。那波王子的流民军是步兵,在黑暗中和土堆后面实施偷袭,所以除了不知道怎么打仗的妇孺死了些许外,基本都还在。于是流民们变得异常兴奋,牢牢的把神殿军的剩余人员震慑住了。就在流民中有人想趁着天亮打劫战场、发死人财的时候,大家忽然又听见了一阵号角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军队,分列成骑兵,骑马弓箭手,弓箭手和步兵,出现在了村子外的荒野尽头。
那波王子大惊失色。一个身上都是皮肤病的胖子骑在一头老骡子背上,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胖子对那波王子行了礼:“殿下,好久不见了。”
“阿萨加百利大人?您这是----”
“奥,小人虽然蒙您流放到了死地,但是又被太后陛下赦免,现在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叶城代管。”阿萨加百利直起腰,他微笑着对流民队伍的最后面招了招手。一个小个子,身后跟着个大个子领着人马,也出现了。那波王子这才警觉为何这些流民忽然这么多,又这么善战。这些人不是曾经害的自己流落到犹大手中的阿治曼吗?
“你们怎么在这里?”
阿治曼斜眼看看那波,只得做样子似的的点点头:“殿下,小人尼布撒拉但向您问安!”
看看那波惊惧的样子,小个子倒是从容:“您也知道,当年您和小人同时身陷犹大,是王太后搬空了国库赎回来的。小人怎么也要在死前报一下恩德吧?”这话说得倒是三份真,七分假。然后小个子又朝但以理身后的流民军队挥挥手。流民中那些自认“摩押人”的流民男人就出列了。原来混在那波手下的人中差不多有一多半都是小个子的人马。那波不相信小个子是真的想报答太后,他觉得其中有诈。但以理看着阿萨加百利微笑了:“阿萨大人是位理财能手”。
那波王子明白了,小个子虽然善于带兵打仗,但是不知道怎么理财,如何自产粮饷。没了粮饷,手里的人就非但不是手下,而变成夺命的狼了。
现在局被揭开,那波王子委顿了下去。他原来以为自己终于成了一位弟弟那样的君王。但是其实自己、神殿军和米迪亚大使都不自知已经落在了王太后,一个女人,的棋盘上。越想越不甘心,那波开始挖苦但以理:
“可是,你也不是王太后喜欢的臣下。”
但以理却很平静:“王现在不知道所踪迹,那么就该有一位合适治理国家的人出来挑头。小人信服王太后。”
这话一样说得很假。但以理与王太后也有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听起来很吓人,甚至起先也把王太后吓了一跳。笃信预言的但以理相信波斯的皇子居鲁士,是未来可以夺取巴比伦国运、并把犹大人释放回国的未来之主。所以,他以投靠王太后为代价,请求王太后把巴比伦王位许给居鲁士。
“但以理大人?您要我把巴比伦王位许给一个外人?”
“陛下,居鲁士殿下是您妹妹西塔的嫡亲孙子。王没有子女,居鲁士是从血缘上离着王最近的王裔之一!而且,您不是总说西塔王妃是为您诞下继承人的人吗?您又怎么知道这个预言中的继承人不是指的居鲁士殿下呢?”
王太后的眼睛垂了下去。这个话里还有一重意思,是但以理不愿意说破,她也不愿意听见人说破的。这层意思曾经像一把剜心的钝勺子一样在她的胸膛里挖来挖去。她于是沉默的穿过但以理,出了叶城的小朝廷。眼前曾经是很多年前亚述亡国之君辛施里沙昆为了逗闷子、屠戮平民(包括亚哈谢)的小广场。太阳,如同那一日一样,发出白光,照射着这曾经吸饱了血,然后又焕然一新的地面。王太后一直面对着这广场一言不发,直到日落。
末了,她对但以理说:“您要求的实在是难,现在能给的只是巴比伦在平了内乱后不加害他。”这话对于但以理来说,足够了。他微笑着,向王太后深深的跪拜下去,并用头触到王太后的左脚。但是那只脚却冰凉得好像夜晚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