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实在熬不住的人,都跑去叶城投奔王太后去了。”
“就是啊,尼布甲尼撒王的时候,咱们怕过谁啊?!”第三个家丁接上说。“女人都比白痴冒牌货强!”
这些话刺破了那波王子最后一层伪装起来的骄傲。他哽咽着激动着,想从车上冲下去,为人民带头抗争四个家丁。但是人群里却没有一个人响应他。家丁头目和他的三个手下看看这个络腮胡满身的伤口,上去就是几拳几脚,把他拍在地上。那波王子受了刺激,尖叫着,不顾家丁们的拳脚,想弹射着扑上去继续来过。
“大胆小人!我是王!我是巴比伦王!”
“瞧这X样!还真以为自己是尼布甲尼撒王呢!王翘起一个小脚拇指甲盖儿,都比你的头高!”
“是啊,你要是王,我还是马杜克神呢!”
大胡子叫大家说得满脸发烫。虽然他总是提醒自己,自己只是阿里,但是他又明明的知道在这个时代,自己就是真正的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或者说一有人表扬尼布甲尼撒王的时候,大胡子就会向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这段生命靠近。小人物忽然变成大人物,这种骄傲感还真是不一般,迅速让大胡子红了脸。既然如今的自己被抬到了这样的高度,大胡子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再说,他现在是不死之身了,凡人又能把他怎么了呢?!大胡子忘记看看自己磨烂了一样、好像鹰爪的手,他从车上措起半身来,对家丁大声又沉静的说:
“把人交出来吧。”
家丁头儿被大胡子的气势吓了一跳。然后,他反应过来,马上大吼:“你又是什么垃圾!来管闲事的吗?他们都欠了债。”
刚才那股熟稔的气味又出现在鼻子跟前。大胡子第三次瞅了瞅人群,还是没有找到除了那波和瓜皮修士以外的熟人。他于是以为那不过是一股人好久没洗澡丑了的味道。他忍不住想起,(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自己的那段以前生命里)自己也曾经跟这么一群破烂、散发着骚臭膻气的人堆在一起,由他负责挑头煽动大家伙“起义”的事情来。他顺着这股记忆,迅速行动起来。大胡子扭过头大声对像羊群一样咩咩叫的流民说:
“你们都欠了楠楠特大人的钱,所以该被拖回去为奴。”
听见被这么一个东西戳自己的脊梁骨,人群立即发出了嗡嗡声,非常不赞同:“我们只是穿过这里的外地人而已,没有欠什么人什么东西啊!”
“胡扯!你们这群活该饿死的,昨天不是喝了大人的水吗?”家丁回吼他们。
人群的不满升腾起来,间或有胆大的冒出一两句话来驳嘴。队伍最尾巴的那些低头族也抬起头来,满怀心机的朝大胡子他们看过来。大胡子看看这群人,觉得眼前的情形更眼熟了:
“喝了人家的水,所以当然得为奴啊!像楠楠特这样的瘪三都能抢夺你,就是你!”大胡子指着流民堆里的一个看起来最强壮、最像个头脑儿的壮男说:“所以,你这一身的力气就被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瘪三,因为一口水,卖了当奴隶?你就配饿死!被卖去割了当香肠馅儿!”
被大胡子挑中的壮男,果然是这堆里最挑头的。他顿时通红了整个脸,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小看自己。
“所以,你!还有你,为了一口水,就把老婆顶给这几个瘪三的奴隶!好叫大家都看你没出息的笑话。”大胡子对流民中看来像是个读过书、贵族着草模样的说。这个人和他的兄弟也低下了头,不出声。可是指头关节都发白了。
“所以,你们一大群人,少说也有几百号人,被4个家丁欺负!就因为他们是一个叫楠楠特的人的奴隶!你们是活在我巴比伦的人,不是活在埃及的苦力!难道不知道我巴比伦从几千年来就有法律禁止瘪三欺负你们、强绑了你们吗?!就是见了官,官也得说这个理!”大胡子信口开合,但是这一段话却是从心里升起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出来,还这么顺嘴!
流民们想被打醒了一样,瞪着忽然渺小了很多的四个家丁。他们心中,原先因为害怕巴比伦官员和军队镇压他们、而不敢反抗四个家丁的那根保险丝一下断了。流民被大胡子惣动了!队伍最后面的低头男们忽然吆喝着,冲到了最头里,先动手开始敲打四个家丁。紧接着,前面的人也暴冲了上来。大家都怒火万丈的朝着四个家丁过来了,把他们围成一圈,一顿胖揍。
刚才还和家丁眉来眼去的瓜皮修士立即尖着喉咙:“好好教训这些恶人!居然敢大白天强掳人口!”他假装忘了自己也是给半路上捡人去卖的人贩子。更忘了自己还是个有一头骡子和大车的单蹦人贩子。等四个家丁被打得脸都看不出模样来的时候,流民中就有人大喊:
“这个老东西和他们是一伙的!”
接着,刚才还围着瓜皮修士讨正义的流民就把他一把从大车上拉下来,掼在四个打手身边,好像捣蒜的蒜臼子,噼里啪啦的打。
络腮胡在人群里想拦住人,却是徒劳。根本没有人理睬他。跟刚才的打手差不多,流民中的人,无论是壮男,还是老弱妇孺,都把络腮胡那波撂在一边。如果实在叫他闹烦了,还会给他几脚。大胡子知道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他们一会就把那波和自己也收拾了,毕竟戾气挑动了就很难再压下。更何况眼前的人,被压抑的久了,都从殴打这些人中尝到了狂喜的感觉。
大胡子在外围喊了一嗓子:“再打,打死了,这些人就不能给你们干活了!”
围在最里面的强壮男人和好事男人才住了手。几个家丁和瓜皮修士被打的像是树上掉下来的熟李子,红又紫。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流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处置自己。就在这个档口,流民里最先动手的几个人自己又打起来了,因为他们彼此都说这几个家丁和瓜皮修士该归自己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