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退了出去,悦儿悄悄绕过屏风,便见那大浴桶里水气腾腾,还飘着一层水粉色的花瓣。旁边的杌子上放了个琉璃碗,盛满了澡豆子。
还有面脂手膏和一小罐不知道是什么,悦儿怕再有人进来,便去闩了前门和后面的小侧门,这才放心脱了衣裳进了浴桶。
泡了不知多久差点睡在里面,才出来取过一旁巨大的巾子包在身上,洗透了的头发湿湿的垂在身上,水便顺着她的背往下一溜一溜的淌。就算这屋里没风,也让人冷的直打颤。可偏生她没有换的衣裳,刚脱下来的都不敢去洗。
之前还不觉得,沐浴后那换下来的衣裳上气味就特别浓,悦儿再嫌也是要穿的,便把头发挽到头顶,又取了一条巾子在头上绕了绕,防止那水再往身上落。
先前在浴桶里打开那小罐子看了,那竟是先前舅母每年要送她一次的西域玉露膏,说是二十两银子一罐呢!
悦儿挖了些擦了身子和脸,连手脚都擦了,这时才发觉自个儿真是被舅母养出了坏习惯,沐浴这一回就挖去了半罐子还多。
轻手轻脚回到榻前,想着先进被子里晾干身子再穿那脏衣裳,也免得擦了玉露膏的身子又沾上这污浊气。
刚抬起腿来要上榻,那窗子却吱牙一声被推开,接连着一个黑影便跳了进来,落地无声却吓的悦儿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怕叫出声来。
一声轻笑随之而来:“你闩了门下人进不来,只能我进来给你送衣裳。”
悦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只裹着一条巾子,那巾子窄的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迅速扯过被子来只露个头看着他。
他把衣裳扔到榻上转身去屏风后开了小侧门,回头又转回来从之前进来的窗子出去的。
悦儿这会儿把自个儿藏在被子里,还扯下了幔帐躲在里面,直看到那人翻出窗子才拿过他送来的衣裳赶紧穿上。
这可真是羞死人了,他连肚兜和亵裤都一并送来的,悦儿一边儿穿一边觉着这脸越来越烫,随之羞恼起来。那下人做什么的,干嘛不早早把衣裳放在这里,非要让他再送一趟来吗?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有个轻浮的主子,便会有那等轻浮的下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便想起了兰心和惠质,不由得又想哭。
也不知道她们俩被卖去了哪里,不知道明日求求七少爷,他肯不肯帮她把她们找回来?
刚还想早起找他算帐,这会儿便压下这份心思,想着好好表现着,好能求了他去。
从屏风后面走出个丫头来,到前面把这睡房的门开了走出去。没一会儿就见四个丫头一起抬着火箱子进来,罩上熏笼,便有一个丫头给悦儿行了礼,轻声问道:“姑娘可要睡在熏笼上,让奴婢伺候小姐擦干头发?”
悦儿轻声应了,便见两个丫头手脚麻利的在熏笼上铺好被褥,还在枕头上铺了厚巾子。
她躺下去,那先前说伺候她擦头发的丫头,便一边帮她梳着,一边在熏笼上烤着,另一个便拿巾子擦着水。
悦儿还在想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她便睡着了,梦里就梦到了兰心和惠质。
一个被卖给了满脸横肉,又老又丑的屠户做了填房。另一个就被卖到了妓馆里,那是惠质,她哭着反抗,被打的遍体鳞伤。
一会儿惠质的处境变成了自己,一会儿又是自己被那屠户绑在柱子上。
也不知道何时醒了又睡着,再睡着时又梦到了那个不知道是谁,也看不清面目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