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庄子一行,让孟萦深深震撼,原来她一直生活在蜜罐中太顺利了,轻视了世道不易和人心险恶。她能得到重生的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纵然有她自身的努力,更离不开父亲和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现在,她突然了有了新的目标,她要改变这些女子的命运。让她们不要再被所谓的“亲情”和“孝顺”绑架,她们该有自己的人生,也该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长辈以“疼爱”、“为她好”的目的进行道德绑架,从而让她们陷入了痛苦麻木的深渊,无力自拔。
两人离了京南的庄子,骑快马很快就到了沣河附近。
孟萦第一次到这边,只见两岸红灯高挂,脂粉香浓。
他们在河东岸下马,将马寄存在车马行,两人步行沿着东街行走。此时正是半下午,街市里的人逐渐苏醒过来,不时传来各种叫卖的声音。
孟萦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这里富有人间烟火气。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来。她在这里见到的所有青年女子都是大腹便便,无一例外。且这些孕妇的身后都跟着人,并不像贴身侍奴,倒像是监视的人员,一脸的虎视眈眈。
孟萦开始仔细观察和倾听路上和门口人的谈话,不停地有人八卦说说东一条三家生了龙凤胎,那金主可是高兴坏了,赏了看守爹爹一百金呢!东三条五家生了一对儿郎,金主有些不乐意,准备再找人生,一定要生个女郎出来。东四条的二家的快生了吧,不知这回会不会生个女郎。她都连续生了十个郎君了。
若再没发现不对,那她就太迟钝了。
孟萦悄悄地碰了碰四郎,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买人生孩子?”
四郎扫了孟萦一眼,一副你傻瓜的表情,无语地给她一个后脑勺。
孟萦在心里骂道:你才是傻瓜,你全家都是傻瓜!
刚骂完,孟萦突然想到四郎的全家不就是孟家吗?将自己也带进去骂了?
孟萦也懒得理他,只细细观察这一大片区域,发现这里人员不少,可似乎都属于同一个机构似的。那些监督的人相互之间是认识的,偶尔会有眼神交流。
她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听旁边的房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吓了一跳。孟萦刚准备过去看看,就听有人叫道:“快叫稳公过来,春红突然要生了,赶紧通知金主过来认亲,抱走孩子。”
很快房子里便走出三个人,一个中年郎君,两个少年小厮。两个小厮一出门,便分头跑开了。那中年郎君看见孟萦和四郎一眼,颇觉得惊艳。他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来找乐子的,也不是来找人生孩子的。不是需要他拉拢的主顾,便折转身回了屋子。
孟萦不欲多管闲事,继续往前走。
刚走几步,见两个青年孕妇在那里斗嘴吵架,孟萦有些恶趣味地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个孕妇好像是亲姐妹,妹妹埋怨姐姐修身不谨,牵连她落到了这个鬼地方。姐姐反讽说妹妹跟着她享福的时候,怎么不说拖累她了。
孟萦看了好一会,突然,旁边要生孩的房子里又有人大叫不好,春红大出血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啊!有人手忙脚乱地让去请郎中,很快便有人哭天抢地地嚎啕大哭。
那人哭得好像死了亲爹娘,让人脑瓜一跳一跳地疼。在这陌生而怪异的地方,孟萦可不敢随便去救人,万一将自己搭进去,反而得不偿失。但让她见死不救,她又觉得良心不安。
她于是厚着脸皮问四郎:“四郎,我可以去看看吗?看能不能救下那产妇。”
四郎心道:他的娘子就是心善,见不得见死不救。
四郎点了点头,便拉着孟萦走进了那小院。
院子里有个年轻的小厮在那里哭天抢地,唯恐产妇大出血死了。
四郎朗声问道:“产妇在哪里?郎中在这里。”
那小厮立马收了声,顾不得身上的灰土,立马领着孟萦进了产房。
孟萦进产房后,四郎便在外面叫了一声:“萦儿还好吧?”
孟萦知道他这是担心她,便回了句:“尚好。四郎勿忧。”
再看床上果真躺着个腹大如斗的青年女子,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身下的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流。旁边的中年郎君正急得直跺脚,两个年长的稳公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孟萦取出袖袋里的银针,先给她扎了几针,产妇很快便止了血。
那中年郎君看着产妇情况好转,再看郎中竟然是先前他在门口碰到的两位之一,有些惊讶,忙上前致谢。
孟萦摆了摆手,继续行针,让产妇醒了过来。
有之前解救孔芝的经验,这次孟萦觉得从容了不少。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她仍能从容应对。
孟萦问道:“有参汤吗?”
那中年郎君急忙回道:“有,有。随后,他交待人去取些参汤过来。”
四郎在外面等得着急,不大会儿总会叫孟萦一句,若是孟萦应了,他便放心坐下来。若是不应,他便准备破门而入。
有替孔芝接生的经验,孟萦心里淡定不少,她让人灌了产妇参汤,又花了大半个时辰行针,产妇继续宫缩,随着宫缩频繁,两个稳公忙了起来。因是经产妇,生产过程颇为迅速。
半个时辰之后,这产妇终于产下一对龙凤胎。待剪完脐带,那中年郎君领着两个稳公抱着孩子出了产房,孩子都没给产妇看一眼。
见此情景,孟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卸磨杀驴吗?这产妇又不是驴。
孟萦懒得和那中年郎君计较,她想她改变不了这青年女子的命运,但至少可以救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