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光线不明,只有外间的灯烛透出些微光亮。床上躺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面朝里侧身而卧。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哗打斗之声。那人来不及细看,对着床上的人便砍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脖子被砍断了。紧接着便听见院外的喧哗之声愈来愈近。
那人见得手了,转身就往外走,出了院子,两人便跃上屋脊,向外飞奔而去。叶绝和叶立在后面一路狂追,追到一处二进的小院时,那两人进了院子。叶绝留了记号,又仔细观察了附近的房子,才折返睿亲王府。
那人走后,白芷立马翻身而起,发现用木棍和面粉做的假人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幸亏睿亲王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今夜必有一番苦战。白芷按照原来的计划,夜半痛哭,说女郎毒发病重,恐怕不治,一阵鸡飞狗跳就天明了。
四月二十二,孟府挂出了白麻布,府中上下一片哀嚎,好似死了主人一般,这孟府明面上也就一个主人。再说,那孟府的主子在长安城本无根基,若不是她本人优秀,恐怕也没人搭理她。如今主子一死,就更没有人登门了。
孟府里明面上虽乱,但暗中有序。白芷和竹清将整个府邸管理得滴水不漏,外人打探不到具体情况,只知道府里死人了。
孟萦当天夜里就被转到一个风景秀美的庄子养伤了,那庄子到底在何处,她根本弄不清楚,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然每日要去太医院上值,白芷将竹清和梅苏到临湖山庄后,就回了孟府。家里一大摊子事儿,他离不了,还要配合睿亲王演戏!
萧瑾瑜等了两天,正好赶上四月二十三大朝会,每三六九大朝会,平时小朝会。
朝会一开始,御史大夫薛正源便参了沈灵均一本,说他请人游湖,导致学子落湖受伤,不治而亡,连带着参了左相沈大人治家不严之罪。
光禄大夫、中书侍郎等人附议,萧瑾瑜看他们在朝会上攻讦左相,并记下了他们各自的言行。知道薛大人是靖安侯府的人,而光禄大夫和中书侍郎则是右相的人。如此一来,靖安候府和右相他们早就勾结到一起了吧!
萧瑾瑜让人查到那夜入孟府,刺杀孟萦的人是靖安候世女钟瑶光派出去的。她还真会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上辈子,靖安候府大郎钟维朗,就是嫁给丁燕婉做正夫的。如今这辈子钟维朗为了孟萦与钟瑶光决裂,去了北地戍边。而丁燕婉现在正缠着十一郎,这辈子如果十一郎不死,钟家和丁家的联姻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般顺利,都尚未可知。
湖底刺杀孟萦的人与那夜入孟宅的人不是同一拨,且主子不同。现在看来湖底的人多是右相府的人,孟萦和十一郎成了两家联姻的阻碍,除去孟萦,作为主人的十一郎也会受到牵连,基本上这事会成为他仕途上的终身污点。
那么,上辈子十一郎的死,是不是也是阴谋?
萧瑾瑜记得上辈子的端午前后,靖安候府和右相府传出联姻的消息,当时丁燕婉极力反对,不肯聘钟维朗为正夫。后来入秋十一郎因故离世,两家的年底才达成联姻。
这辈子钟维朗与丁燕婉中间隔着孟萦和十一郎,所以两家都急了,本能地朝着势力最弱的孟萦出手,借着她的性命谋算左相沈家,好个一箭双雕!
上辈子,右相借着十一郎的死,多方布局,谋算左相,最终导致沈家满府覆亡。文官与武将勾结,打破了朝堂的平衡。这辈子,萧瑾瑜发誓,绝不会让宵小之人拿朝堂之事当儿戏,来倾覆大曌。
萧瑾瑜重生之后,一直都在思索怎么解开困局。他连尊敬的母皇都信不过,因为母皇当政的最后几年实在是昏聩,朝纲混乱,奸佞当道,盗匪四起,战乱不休。
上辈子这时,大曌已经显出了乱像,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直到十年后,大曌才真正混乱起来。大夏和匈奴大兵压境,大曌被迫迁都。但这辈子,大曌的肱骨之臣都在,武将不畏死,文官不贪财,境况比上辈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女皇听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争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便命顺天府彻查此事。
顺天府插手之后,不过两天便弄清了来龙去脉,原来孟府死的人并非国子监的学子,而是另有其人。不过那孟家女郎自落水后便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四郎得知孟萦游湖受伤,又不知所踪。没想到大朝会上,御史大人竟然说孟萦死了。
这怎么可能嘛,这招他都玩过了。上次靖安候府截杀孟萦的时候,他只是让人传孟萦失踪了,如今,他们竟然说她死了。四郎根本就不信,但是他又找不到孟萦。他去找欧阳冉、黄简然和白芷,他们只知孟萦无事,却又不知道,她到底被送到哪里了。
左右相之间的争执由于孟萦的失踪持续发酵,右相一派的人认定左相那边毁尸灭迹,失踪只是他们找的借口。没有真凭实据,左相一派的人根本就不认同对手随意臆测,再说他们之所以配合睿亲王唱这曲戏,就是为了分清敌我,分清朝堂上的众人是如何站队的。
孟萦在床上躺了三天,感觉自己要散架了。王太医怕她留了伤疤,吃食上有诸多禁忌,孟萦觉得自己嘴里寡淡无味,有些心烦气躁。这庄子是别人的地盘,伺候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孟萦只想回家去。
可白芷和简然走后就一去不复返了,竹清和梅苏在夜里被送到这里也出不去。孟萦觉得自己被人软禁了,每日倒是有个老郎中给她问诊,查看伤情。她自己就懂医,知道自己近日只能静养,下地活动想都不要想。
好在第三天傍晚,沈灵均过来了,他给孟萦带来了一张轮椅和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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