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偏西,卫宜宁才收了眼泪,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下去了,今日以后,她不能再流一滴眼泪。
卫宜宁摘下鬓边的白花,把它轻轻插在父母的坟头。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才缓缓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溪水边洗了脸。
等她回到素心庵的时候,几个姑子正在那里嘁嘁喳喳的议论什么。
最近几天,一向平静的素心庵有些人心不定。
原因就是放生池中的泥鳅忽然锐减大半,只剩下一些不足筷子粗细的。
众人不免疑神疑鬼,难免有人会发布些怪力乱神之说。
但卫宜宁却觉得一定是人为,因为这放生池不与河溪相通,池子里的泥鳅如何会凭空不见呢?
只不过一来庵中没有其他东西失窃,二来这放生池中的泥鳅一般人也不可能来偷,所以尼姑们想不到会是遭了贼。
卫宜宁当然不会过问这件事,只是自己在心里琢磨:这个贼胆敢偷放生池里的泥鳅,可见是个胆大不信邪的,又没有顺走庵中的其他东西,可见并不是丧尽天良的恶人。另外他偷泥鳅神不知鬼不觉,并没有惊动庵中的任何人,可见不是个莽夫。
胆大心细尚有良知的人却做了贼,那么他偷泥鳅究竟是单纯为了果腹,还是只为了好玩?
想到这里,卫宜宁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她已经很久没笑了。
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卫宜宁刚喝了一口凉茶,在张氏身边侍奉的明心就走了进来。
“五姑娘,府里派了车子来接你,你先换了衣裳吧,随后有人进来拿行李。”明心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干巴巴的。
不过在对着张氏的时候,她会努力让干巴巴的声音柔和一些,但对着卫宜宁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她所说的换衣裳,是让卫宜宁脱下身上的孝服。
卫宜宁脱掉了外面的孝服,她的行李也只两只旧箱子,没什么好收拾的。
那两只旧箱子还是当年他们一家从京城带去老凌河的,本来一共四只。
因为到了那里之后,当地赫赫人老族长拉古老爹对卫宜宁一家很是照顾,等他的孙女英英出嫁的时候,王氏便做主把相对好些的两只箱子送给了英英。
因为赫赫人以打猎放牧为生,并不擅长木工手艺,他们最多是剥桦树皮做成口袋盛放东西。
所以那两只木箱对于他们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
来抬行李的是智勇公府的两个三等仆妇,外加一个车夫,见了卫宜宁倒还算规矩的请安。
不管怎样,卫宜宁还是要向张氏辞行的,尽管张氏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修行之人不问俗事。
可若是卫宜宁不按照礼数来,少不得受人耻笑数落。
“在庵中的这些日子,一向有劳太夫人照应,如今宜宁进府去,自会念着太夫人的恩情。”卫宜宁低眉顺目的道谢。
“不必谢我,更不必念着我,”张氏一副毫无挂碍的样子说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一切无须强求。”
“太夫人说的是,”卫宜宁依旧乖顺的说道:“谨祝太夫人清修有为,早日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