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停下不说了,就是笑,可是那笑让苏颂觉得很难受,更是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苏颂无法做什么的,她只能用力回握他的手。
“两年多过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去以一个旁观者看待那些年的自己,所以......”
苏颂只能用很坚定的眼神跟他说:“我知道。”
王钊这次笑得正常了,是让苏颂熟悉的笑。他继续说:“你知道吗?那时的我,最大理想就是菲尔兹奖。那可是被誉为‘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啊!现在想想真的好想打他几拳哦!搞什么!毛都长不齐,就敢说出这样的妄言。”
苏颂伸手捏住王钊一小簇头发拉了拉,“可是那样年纪下的敢说和无畏才是少年最酷和最真实的模样啊!而且,大多数伟人都是从那样说着大大妄言的毛小子开始的。而且我认为,谦逊除了需要岁月去沉淀,也是需要功成名就的事实去支撑。”
王钊笑得傻愣,“是吗?”
“是呀!”
但谁都知道祸不单行,更何况罅隙的裂开,会引发崩裂。
在王钊还来不及悲悯自己败北的时候,他被告知妈妈离世了。
妈妈是自杀的。
王钊说:“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被世界遗弃了。曾经志在必得的理想毁了,连妈妈也被老天收回了。”
中间沉默了好久,他似乎在努力组织言语去描述那种感觉,最后他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前一秒还在死海里畅意地漂浮着,下一秒就被赤.裸.裸地丢到北极,身边一件裹身遮丑的衣片都没有。”
这个绝对超纲的“别人家的孩子”,带着少年的傲气,决定放弃那条不寻常的路了,选择回归到正常的学生生活里。但是就算如此,在平凡的学生生活里也依旧不断地失败。
“那次以后,就对一切与比赛有关的,都带有一种我无比克制的恐惧。做回一个正常的学生以后,试图把每一次考试都当成对那一次失败的不断还手。可是同样的,每一次都毫无例外地恐惧着和失败着。
曾经坚不可摧的信心,就一直这样被不断地消磨着。我开始厌恶我自己。”
苏颂知道,按照人格心理学的说法就是,当人格里的“实际自我”和“理想自我”不匹配时,两者间的差异就会继续不断地引发自我厌恶的情绪。
从高处跌落的王钊,他开始无法心平气和地学习,更无法正常地考试,特别在重要考试的时候,更是如此。
他没能克服那种恐惧,只要坐到考场上,觉得自己肯定又会失败的恐惧就会笼罩着他。
笔尖总是在提醒他,一定又会像当年那样,一个意外的时刻就会把脑子里的链条掐断。
第一次高考,总分不及三百,而第二次刚好比三百多一分。
这样的进步,“显然”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