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统共有两个厨院,北边的,专是为主子们而设,西头还有一座,都是为下人而备,至于厨子手艺,都可称之为一绝,倒也没因为主子和下人的不同有所区别对待。说来还有一个原因,明大公子可不是讲规矩的主儿,他也常常跑去西头厨院开小灶,一来二往,索性都统一配备了这牧川城一等一的厨子,若是有哪里不同,也只能是从每日提供的食材上区分。
明承喜欢拿厨子打趣已成为他的习惯,这在从前也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亘谷并不在意他拿谁来比较,轻笑一声道,“厨子只知凌乱与工整,哪里能瞧出本质差距,更认不得这几个字体是你兄长所创。”嘴里说的振振有词,一手指向“稍安勿躁”那篇字跃然起兴。
这倒没主意,明承听罢才抬眼瞅去。
左,苍劲有力,潇洒笔锋似是凤舞九天的磅礴;右,银勾骨瘦,笔触清秀间透着淡然的孤傲和欲收还放的不羁。
他本以为两篇字不过是草书和柳体的不同,却没想过那看似柳瘦的贴字竟然是明朗独家所创。
“朗公子为其取名‘绣金书’,行云流水倒是比柳体多几分舒展。”亘谷对字体也有些研究,遇着如明朗这般有相同爱好的君子自然会多些敬服。
手上起了汗气,讲究的拿起毛巾擦拭一番,不紧不慢又继续言,“这‘绣金书’我不过花了半日便学会。”
明承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对字帖无感,当然不知半日学会一种字体的难处和乐处。
不过敷衍跟着呵笑一下,身子略略移了移,还没等挺直腰,脖领处再次被一道力气拽过,自己又踉跄着往前倾去。
亘谷手上劲儿大,这是打小练就的童子功,他若是不放手,就目前明承的底子怕是应付不起。
也不在意明承的感受,他是起了话兴,这便又继续道,“万事都有法可循,琢磨出朗公子精心研究字体规律,便也不难掌握齐要领。”
说罢,手一松,像是丢了件不打紧的衣服般轻巧。
明承慌张着从窗子里抽身,整理衣衫的功夫亘谷已出了房门,慢条斯理的又补充起,“同理,陆家歌姬被杀,自然也有因果可循。”
“所以……”
“不过一个小歌姬,却要兴师动众派人杀她,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灭口还有什么原因,定是担心她乱说话。”这一切明承早就想到,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傲劲儿,眼神轻佻掠过亘谷那冰冷的表情。
亘谷点头,道,“走吧,去找证物。”
明承想了片刻,方恍然大悟,“你是说陆安年留下了襄平王的罪证!”这一层他倒没去想,现在想想不觉兴奋,“郡府后院我是去过的,我给你引路。”
“不是去郡府。”亘谷打断了他的兴致,“你去打听打听那歌姬住在哪个庄子,我们去那儿。”
“现在去不是时候吧,到了也该黑天了。”眼下已是下午,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到晚饭点儿了,明承可不想黑灯瞎火的去寻摸幼琴的遗体。
亘谷才不去管他,如寻常那般说走就走,不过是几步路便走到了院子口,明承实在无奈却也只能听命,就像是挂了绳子的小猫,旁人只需轻轻一扽他便乖乖跟着而去。
腿上听话嘴上还要不受委屈的唠叨两句,急急追上说起,“着急忙慌的,你该不会还想着去乡下庄子给人算命吧,可说好了,若是天黑我可不愿跟你去瞎晃荡。“
明承的担忧也不是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