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是兖国科考改革后第一次开设的科举考场,吸引了无数郡城的学子迢迢赶来,即便是高手如云,可明朗依然是众望所归。
这众人中却并不包括明承,在他眼中兄长可不是用来读书的,成为明家家主才是他应该干的。
考试那天,明朗的房门牢牢从外锁住,屋里的他再是捶门顿足也无济于事,门口坐着个混世小魔王任谁也不敢靠近,即便是惊动了明家老爷和明太夫人,也不曾劝动半分。最后,明朗放弃了反抗,无力的依坐在门框边怅然若失。
明承却是欣喜若狂,同他一般隔门而坐,满心欢腾的雀跃说道,“兄长,今后您就别读书了,老实做个生意人挺好的。”
明朗久久没出声,更是连着几日都不曾与明承说过话。
明承的恶性行为并没有阻止明朗认真读书,虽心有不爽却也算是小有收获,至少知道这个兄长生气是个什么样,若是哪天沉着脸不言不语,那必然是动了真气。
站在池边秋风一吹凉意更甚,明朗偏偏喜欢这冷风而过的感觉,可再一瞧明承,早已是缩起脖子打起抖来。
明朗不似刚才那般和颜悦色,轻锁眉头,嘴角紧闭,顿了顿倏然收起低落,这才说道,“时辰还早,你若无事回墨园再睡个回笼觉,省的太夫人与母亲去瞧你的时候不在状态。”
说毕,不再多留,迈开大步这就从明承身侧走过,清白长衫衣袂掠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梨香飘然而去。
明承见他神色低沉的离去,不屑的一撇嘴,觉得兄长是个说不得的小心眼,倒是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十拿九稳,心里嘀咕起,这兄弟俩的关系定是表里不一!
如此折腾了一晚上还真是有些困了,当走回墨园时双眼已经是撑不起来,胡乱将长衫一脱,这就栽倒在床榻上蒙头大睡。这算是他回到阳间后的第一觉,不过,却并不美好,断断续续做了好些个梦,不是打打杀杀,就是被人吆喝来吆喝去,总之,比对付女人还要累人。
明承慵懒的伸了伸腿,打着哈欠在床上滚了两圈准备再闭目养会儿神,可刚翻身却被眼前的景象吓的精神抖擞,条件反射的弹坐起来,抓起被子全都拢在胸前抱住。
距离床榻不过半米,三个人整齐的一字排开错落而坐,最右边稍靠前的席位坐的是明太夫人,一身灰色团花罗锦长衫,板正雍容,今日,长衫内搭了件乳白色的银丝钩花长裙,迤地裙摆拢簇在脚边。
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可身姿端庄,双目威肃,强势女子的锐气呼之欲出。
居中而坐次席的是阳氏,明家老爷明澈唯一的一位妻子。明承是见过的,昨晚跟在明太夫人身边那位,便是她。
盘于头顶的发髻极为简单,却也是发丝光洁修整清雅,一双似水的杏眼温柔极了,瞧着明承便是会心一笑,眼角边也随之泛起几道淡淡的皱纹,对襟团纹白露薄烟纱衫,衬的她脸色更显苍白,腰系姜白丝带,一条盘着花样的翠水络子倾泻而下。
当目光掠过前面两尊大佛后,明承这才仔细看起最后一位“不速之客”。
明朗坐得端正,依然是不苟言笑的表情,双眼迥然若锋芒,比起清晨的那身素衣,换了一身束腰黑衫愈发显得身姿挺拔。
通体那身黑锦十分讲究,丝线勾勒的竹叶花纹均匀绣在领口长襟,紧收的袖口上熨着一团祥云滚边,就连缠绕头顶半梳发髻的绳带也是一条花纹黑绸,可即便是一身黑也无法遮掩住他满身轩昂气质。
因明家老爷去世的原因,排排而坐的三人各个穿着简约低调,不是灰就是白,再搭配他们一脸无欲无求的严肃表情,更觉得是为某人“守丧”,而躺在床上迟迟不动的明承,无疑就是那个被守丧者……
被他们这么盯着看,明承还真是觉得后背森森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