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腹内如绞,痛得失声尖呼时,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时间,她想到了茶,她赏雪时亲沏了一壶新茶,想要和他一起细品醇香。
茶壶离自己不远,只是五六步的距离,但此时,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艰难的距离。
那种剧痛,让人觉得内脏已经腐化,腐化成鲜血,体的鲜血太多,身体装不下,所以那股股殷红顺着咽喉从七窍中流了出来。
韩金儿的求生欲望很强,所以她并没有放弃,虽然她已经没有体力回头看盖君禄在做什么。
她的眼睛只看着桌上的茶壶,一寸一寸,她向那里挪动,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那里,是生的希望,那里,是光明的未来。
终于,她的手指就要握住茶壶的茶柄,她渐渐淡去的眼神中,有一团火苗重新跳跃起来。
终于,成功了么!
她刚松了一口气,却眼睁睁的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指,稳定而用力,轻轻将茶壶提起。
韩金儿拼尽全身的力量,却扑了一个空,她没有任何力量再追随这只救命的茶壶,软软地仆倒在地,心中不停地问道。
“为什么!”
“砰……”
茶壶就在她眼前坠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头一脸。
已经没有丝毫感觉,她心中无声哭泣,最后的希望,就在她的眼前突兀地破灭。
“我也没有办法,有人要你的命,我只能照办,要怨,就怨你那位相公吧!”
“相公……”
韩金儿眼前一片黑暗,最后的意识里,她终于品尝到了被叛的滋味!
……
撤离吴家山之后,贺人龙把兵马驻扎在一座叫杨庄的村寨中、四面派出信使报捷。
杨庄说是村寨,其实已经修筑成堡垒,经过不停地加固,已经形成一处封闭的大型寨堡。
杨庄庄主杨文业热烈欢迎贺人龙的到来,他对那些流民和杆子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恨不得官兵能将这些穷棒子斩尽杀绝。
杨家因为祖上有人主管盐业,做过江南道的巡盐御史,身家丰富之极,退休回到家乡后置办了偌大的家业。
这两年杆子众多,使得杨家不敢住在城内,怕流民们里应外合破城,而是选择在杨庄结寨自保,由于时时担心自身的安危,恨不得官兵能快速将这些乱民全数剿灭。
贺人龙已经知道李自成并非易与之辈、他所率领的精锐并未遭受损失。
面对杨文业的鼓吹,他不为所动,只是嘴上嗯哼几声,做出了保境安民的姿态,却没有任何新的动作。
十八寨已经同意受抚,功劳已经随身,谈判的事情就该由那些文官大显身手。
抚台大人已经决定,将亲自到葭州举行隆重的受抚仪式,以彰显朝廷的威仪和官府的教化之恩。
只要抚台大人高兴,自己的好处自然不少,
对于吴家山这一仗,贺人龙心中很清楚,只能算打了一个平手,谁都没赢。
想想刘宇浩被烧的如此凄惨,他并不打算主动去招惹这位狠人。
随着董承礼带着兵马在一众乡绅的夹道欢呼中进驻县城,米脂县城无人问津了好几天,终于逐渐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