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爽朗地摆摆手,问他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又问:“小相公,你要上天水城,怎么没走东边的官道?那里是正经的大路,河边是雷公渡口,风浪小,船只多,来往行客都从那里过河。”
青水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道:“许是我走错路了,一时又没找到人问,就阴差阳错到了这里。”
那大娘听罢,笑得前仰后合,嘱咐青水在大堂稍坐,自去厨房忙活。青水自然连连称谢,在大堂正中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边坐下了,烤了许久,才叫冷得没了知觉的双脚苏醒过来。
过不多时,大娘盛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来,青水也顾不得人生地不熟,狼吞虎咽起来。罢了只觉得浑身冒汗,当下把棉服脱了。店家大娘见状也不嗔怪,只将大门栓严了,生怕冷风扑了他的身子。
青水好不感念,问:“今日幸亏遇见大娘这般好心,否则这天寒地冻的,露宿荒野只怕小命都要丢了。这酒馆叫杨家酒肆,大娘可是姓杨?”
大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我夫家姓杨,本家姓祝,小相公叫我祝大娘就好。”
青水点点头,又问:“怎的见大娘一个人在店里忙活?”
朱大娘颇为苦涩地笑了笑:“老头子两年前走了,儿子也外出谋生,现下就我一个独自讨营生!”
青水神色一黯,心中凄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祝大娘却是爽朗一笑,道:“如今世道好,我一个半老婆子经营这酒肆,往来商客、邻里邻居都愿帮衬,日子倒也过得。一个人平时寂是寂寞些,不过做起活来也不觉得了,况且我是有儿子的。不瞒小相公说,我那儿子打小孝顺,又有出息,以后总是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就享清福咯!”
青水见她这般开明,心里也舒服多了,又问:“不知大娘的儿子如今在哪里,做的什么营生?”
大娘眯起眼睛,似是回忆道:“相公真问倒我了。”
青水疑惑道:“大娘这话可就蹊跷了,难道连儿子在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大娘笑了起来,道:“说来好笑吧,可真是这么回事。我只知我儿现在永昌府,一个叫什么七阶田的地方,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大清楚。早些年,一个白胡子老汉路过我家酒肆,瞧见我儿,说他样貌端方、根骨奇佳,好话说了一堆,死活要带去当徒弟。我和老头本是不同意的,奈何我那儿心有远见,很是动心。我夫妻两个想着他也大了,养得了一时,养不了一世,由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便让那老汉带去了。如今也有四五年光景了,虽不知他长得什么模样,倒是年年捎信回来。我知他过得安稳,也没什么所求,就这样吧!”
青水听了,又是惊异,又是稀奇,没再接话。一时天色又暗了几分,祝大娘带他去卧房,但见房中布置简陋,打扫得倒干净。青水连声道谢,略洗漱了一番便上了炕,听着屋外北风呼啸,一夜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