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道。
纪昭宁点头,但却有摇了摇头:“利剑好寻,但忠心不二的利剑却少之又少。”
东方朔沉了口气:“这又和六皇子与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的那场变革,给了我一根向上攀爬的藤蔓,我也是借着那一次的机会,才将‘公子彰’的势力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话至此处,纪昭宁稍稍一顿,而后道,“所以,我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着手调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当年那场席卷权力中心的风暴,扫过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在皇城之内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而旧势力的行列中自然也包括夏氏一族。除了司马家根深蒂固所以只受了些轻伤之外,其他的旧势力即便没有被满门抄斩,也都是元气大伤,百年之内再起不能。”
“权力洗牌,这种周期性的必然,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吧?”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并不值得在意。但有趣的是,被扶植起来的新力量,却不再是以世家大族为中心,而是变得十分的零散,甚至还有好几名身居高位者,三代以前皆是寒门,这和以往爵位世袭、大族揽权的状况可截然不同。”
“正因如此,你才能借着这股东风,培植你的力量,对吗?”东方朔立刻问道。
纪昭宁点头:“没错。”
“不过这样的状况,听起来倒是和六皇子的理想颇为接近,就好像是连老天爷都……”
一句话说到这里,东方朔的声音忽然止住了,而后他视线一凝,便立刻看向了纪昭宁的双眸,他问道:“是‘老天爷’在帮他?”
纪昭宁笑了。
她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相信鬼神?”
东方朔摇头:“这一切,都是六皇子设计的?”
纪昭宁点头:“可以这么说,但又不能完全这么说。”
“什么意思?”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能够逆天而行,强行改变帝国的权力中心。”话至此处,纪昭宁话锋一转,“不过,他虽然不是始作俑者,但却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他在事发之后顺势而为,便将一切都疏导向了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以就连夏侯也……是他害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才一直都不明白,他又为何要救夏侯。”
“没有救成,便是没救。”东方朔道,“或许一切,都是演给夏春晓看的。”
而听着他的构想,纪昭宁忽然莞尔:“很理智的判断。”
东方朔眯了眯眼:“你说理智,却没说明智,说明我猜错了?”
纪昭宁摇头道:“我不知道。别有用心也好,良心发现也罢,但从这件事情上,便可以看得出来,六皇子是一个理智到几乎有些丧失人性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必然是为了将结果导向他所希望见到的那样。”
她的一席话语,令东方朔不得不重新审视六皇子。
从第一次见到六皇子至今,他们两人之间也出现过许多次对坐而谈。
而从那些言语交谈中,东方朔从不觉得他是个‘理智’的人,因为在东方朔看来,绝对的理智便相当于是无情。可六皇子的情感流露,却并不少,甚至可以说他是个情绪丰富的人。
这样的人,谈何‘过分理智’?
简单举例来说,首先便是在东方朔自请出任先锋领队时,六皇子极力劝阻时的神情,便表现出了他对东方朔的忧虑,以及对吕延彰一意孤行的愤怒。这就是常人都会有的情感。
再举一例,当年武一要为二人的理想而接受死亡的命运之时,六皇子甚至萌生过放弃理想的念头,并且还劝说了武一,反而是被武一说动。
这般感情用事,又何谈‘理智’?
“人类终究是感性动物,我还是难以想象一个纯粹理性的六皇子。”东方朔道,“或许,他向皇帝为我邀功的行为,纯粹只是为了重新获取我的信任而已。”
“或许如此吧,但六皇子终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纪昭宁颔首。
而东方朔便也微微一笑,道:“今后或许会有与他博弈的一天,但却绝不是现在。我想要出城几天。”
“去岿巍城吗?”
“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也罢,我的确要去岿巍城,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东方朔问。
而纪昭宁顿了顿后,便投以微笑,道:“一路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