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那场暴雨,在南越徘徊了三天三夜,雷声阵阵,街道里是那样的荒凉无比。
那一晚月色柔和,慕容翛阳抱着缱儿,只身前往丞相府,听闻三小姐归来,丞相一家喜极而泣,出门迎接,看到的,却是一副尸身.
丞相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吐血昏迷。
慕容翛阳走进缱儿房中,将她缓缓放上床,为她盖好被子,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望着那让她无比熟悉的脸,他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悲痛欲绝的苏丞相,“我已尽全力,可...我想即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苏丞相也跟着叹了口气:“终究,是她命数太薄,多谢慕容公子,带回小女尸首。”
慕容翛阳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缱儿,快步向门外走去,他离去,一旁的玉音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
皇宫里最先传来消息的,还是惠贤贵妃宫里,正巧静妃与云王都在此处,闻此消息,娄亦风怒不可遏,一把抓住起了报信宫女,力度之大,足以勒断了她的骨头,一遍一遍问她:“你方才说什么?”
那小宫女吓的口齿不清,哀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奴婢也是听丞相府的人说的,句句属实,奴婢不敢有虚言啊。”
静妃手中的茶杯猛然落地,茶水打翻一地,只刹那间她便收起了那份担忧的神情,含笑看向娄亦风,“风儿,贵妃娘娘面前,别失了分寸。”
娄亦风看向她,缓缓松开了手,双目通红,嘴角颤抖着,也不顾规矩礼仪,起步就往外走去。
那小宫女心中胆颤又疑惑,云王殿下不是出了名了病骨头,今日所见云王,那里是丝毫不会武艺之人,又为何向来不好相与的贵妃娘娘,会丝毫不介意云王这样放肆。
她缓缓退下,一心想着今日所见之事奇怪,却没有留意到方心濯眼里的那一抹杀意。
第二日清早,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丞相府的门口,堆满了死人,京兆尹府来检验尸身的时候,满眼震惊,经核实,他们全部死于绝焰魔火之下。
其实不用验尸身,也该知晓,能在一夜之间杀掉这么多人,不被人察觉,放眼整个南越,只有江湖第一杀手离墨可以做到。
丞相府二小姐投湖自尽,尸身被带回来的第二天,丞相府六十多具的尸首,京中人人骇然,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联合在一起,只因死去的人当中,由其家人所述,有多半的人,是在苏家二小姐当初在毒害慕容翎后,曾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过的人。
有人猜测,会否是苏家小姐生前受了冤枉,死不瞑目,变成鬼魂附身在离墨身上来索命,可她投湖自尽,也未必完全就是因为那件事。
也有不信鬼神的人猜测,或许是这离墨与苏小姐生前关系匪浅,不忍她受屈,想要为她报仇雪恨。
只是如此说来,苏小姐当初那件事,有人称是辰王妃和白家小姐联合冤枉了她,那下一个要受伤的,岂不就是辰王妃和白家小姐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猜测也会是准确的。
半日不到,不知是谁传来了消息,苏叶宛在房中梳洗,丫鬟在门外守候,并不见外人进去,忽的听到屋里传来惨叫声,丫鬟推门而入,苏叶宛双手捂着眼睛,丫鬟见着她眼角的血,看到了地上的东西,吓的魂飞魄散,她竟被人生生挖去了双眼。
此消息传出不到半个时辰,白府也来了消息,说是白水宁忽然晕倒在房中,身边的丫鬟急忙出去请大夫,回来之时,却见她满脸是血的跌坐在地上,脸上多出了三四条剑划的口子。
白水宁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那天仙般的样貌,如此、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她照了一下镜子,当场昏倒。
传言很快弄的京中人尽皆知,自此,因是畏惧了离墨的手段,凡是有身份的,全权去了丞相府祭拜苏家小姐,京中普通老百姓,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人人都在家中院子摆了一个小小灵牌祭拜苏家小姐。
她死前,受尽屈辱背叛,受到千夫所指,死后,总算是保全了名声,即使那是在旁人畏惧离墨的情况下。
皇宫里,云王娄亦风独自坐在静妃的宫殿后院,手里拿着一瓶酒,细一看,地上零零碎碎,约莫有已经空了的四五个酒瓶。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捏着一张已经破旧的手帕。
他望着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嘴里喃喃道:“缱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抱歉,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冒犯你的人,都该死。”
“苏叶宛不是喜欢为人做证吗?我就让她永远也看不到东西。白水宁,她一向最在意的容颜,我就永远毁了它。”
“缱儿,我已经学会了,你所说的爱...可是...恰如我当初所言,你真的,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回想着自己这一生,打小就被母亲灌输着报仇的思想,他不是个普通人,也不是个普通皇子,更不是个普通杀手。
从小,他要在两面性格之间徘徊,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苦苦练功,为母亲所说的为以后玉冥教重建做基础,他做到了,他知道他不能让母亲失望,他是母亲说的希望,他的心里,只有报仇,只有母亲,只有更强的武功,他喜欢杀人的感觉,喜欢远离任何人的感觉,除了他母亲。
他的母亲,是魔教的方心濯,曾经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玉冥教教主冷苻椹的亲传弟子,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的期许,是那样高,永远不会满足。
相比苏虞矜,他母亲多出了些许残忍,些许冷漠。
苏虞矜常常同母亲笑话他:“风儿这性子,倒是像极了从前的你,莫不是遇到了心仪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会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