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不答话。
陈惟仁又问:“东西呢?”
张氏才捂着胸口说:“我们家是能做那起子面子的人家吗,你睁开眼睛看看,老三和心儿可还一个没娶,一个没嫁呐。”
陈惟仁听到这话心里就不舒服。
张氏这样说,基本上就等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用了。
他啪一声把烟杆掷在桌子上,“老三娶不着媳妇是因为家里没钱吗?你也不瞧瞧他是什么德性,那么大个人了,成天窝在家里,不下地不做工,哪里像正经过日子的人,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
张氏听到陈惟仁如此贬低儿子,老大不高兴了。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没钱,有钱人家的少爷成天遛狗逛窑子的,不也照样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人家还抬姨娘呢!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叨咕叨咕,她要说出来了,陈惟仁搞不好就要大耳刮子伺候她了。
张氏捂着眼角就哭了起来,“老三不下地,那是他不想下地吗,那是他身体不好!他啊,不会投胎,没选着对的时候,也没选着对的人家。
“那年大旱,我尽够着你吃饱了,自己去抠草根树皮吃,肚子里的老三都过了五个月了还没有显怀,他这是胎里就比别人弱啊。
“生下来,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所有人都以为他养不活,我是花了多大力气才保住他的啊,你自己说!
“现在他没力气干活,倒怪他了。他要是生在别人家,说不定就不会遭这一场罪了,肯定也早就娶上媳妇了!”
最后几句话,张氏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得近在咫尺的陈惟仁耳朵嗡嗡作响。
陈惟仁拍桌子,“你吼啥,他身体不好不是你惯着他的理由,二十好几的人了,懒得恨不得别人给他喂饭把尿,我告诉你,他娶不上媳妇,谁都不怪,就怪你。”
陈春燕伸长了脖子往东屋那边看。
陈家不富裕,一个小院儿,正房和东西厢各三间大瓦房,前院养鸡鸭,后院喂猪沤肥,另外还种点时蔬。
西厢这边西晒,夏天可热了,其他人都不愿意住,之前是大房和陈家二女儿陈碗莲合住,后来陈碗莲嫁了,大房孩子也越生越多,便照旧让大房的人住着。
东厢那边住的便是二房和三房,老姑陈竹心跟老两口住正房。
陈春燕朝东屋看,看的就是二房那几个糟心的孩子和三房那个光棍叔叔。
三叔屋里毫无动静,就好像正屋里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倒是陈冬梅冒了头。
陈春燕拍了拍傻哥哥的肩膀,朝西屋一指,傻哥哥便背着她朝西屋走了。
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陈冬梅。
在陈春燕本尊的记忆里,陈冬梅这人很有几分贱皮子,陈春燕这会儿要是叫她过来,她铁定是不会理的,要想她过来,就得不理她才行。
果然,见自己被无视了,陈冬梅蹬蹬蹬就冲到了西屋门口。
陈春燕从傻哥哥背上滑下来,傻哥哥却没有动,眼巴巴看着她。
眼下不好跟傻哥哥谈条件,陈春燕钻进了被窝里,还朝陈谷秋招手,陈谷秋看了陈冬梅一眼,也忐忑地钻进了被窝。
陈春燕跟没看到陈冬梅似的,说:“今天去看了那周家,你可放心了吧,周家的房子可是周家屯里修得最好的,日子肯定也不错,你不用担心受苦了。”
陈谷秋看着陈春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要装作没去过周家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