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颜潼就离开了看守所。
很快法院判了刑,陈嘉棠从看守所移交给西郊监狱。
他拒绝任何人探视。
却在几日后主动要求见季临川。
他等了好些日子,季临川都没有来见他,陈嘉棠通过律师一再联络,执意要他露面,季临川来的那天,精神状态不大好,隔音玻璃外那张脸面无表情,陈嘉棠敲声示意他拿起话筒,问他:“小攸怎么样?“
季临川沉寂许久,只说:“她很好……“
只有这三个字,季临川再也没有去看他,搁下话筒,转身便走了。
陈嘉棠话筒掉落,突然附在冰冷的台面上,失声抱头痛哭。
到这一刻,他承认后悔了,从没有这样悔恨过。
如果能够选择,他宁可从来没有活过来,他就该死在那场坠落礁石的事故里,先死后生,是他的命运,也是他劫难的开始。
季临川离开监狱后,一路飙车,车鸣声犹如哀嚎的荆棘鸟,一声一声耗尽生命的叫声,他压抑在心头的痛楚无处安放,车子犹如利剑划过长长的路边。
漫无目的迎着风,他最后来到弘法寺。
寺庙前的老榕树依然粗壮盘根,觅食的鸽子来回走动,他抬头望见飞檐金漆,耳边听到钟声响起,那颗备受煎熬的心,终于得到一丝慰藉。
上一次她问他:“你怎么想起来这儿?“
他说:“多灾多难的,给你求个平安。“
她眼神里明晃晃的笑意,暗讽他也有信奉神明的时候。
季临川抬起脚,一步步上了台阶。
跨过高高的门槛,他眼前仿佛重现和她跪拜在蒲团的一幕,他那天为她点了一盏长明灯,他愿用这世上所有理智的,荒诞的,不可言说的方式,来祈求她平安。
他走到主殿,左侧灰白的墙上挂满心愿牌,经风一吹,哗哗作响,木质长块上写满了祝福和愿景。
一旁的僧人正在忙碌,他们要把以前挂满的心愿牌撤去,给以后的香客祈福腾位置。
那些零零散散的木牌一个个取下,摆在一块藏蓝色的布上,僧人还在接着往下放。
季临川没去看,径直进主殿,取香,点燃,随后他挺拔的身姿笔直跪着,虔诚磕头,阳光斜斜打下来,笼罩着这个一直保持跪拜姿势的男人。
光洁地面滴着泪。
来往香客走走停停,无不看向侧脸英俊的男人。
许久,许久他终于起身,跪麻的双腿不利索,颤抖着走出来,他再次经过许愿墙,像有什么牵扯着他,目光停留,视线低下,扫到藏蓝色布上的其中一块木牌。
吸引他蹲下去看,是因为上面有他熟悉的名字。
季临川。
他从翻开的木牌上,辨认出字迹是她的。
他眼睛像被灼烧了一般,全身打颤,站在太阳底下的他竟有些发抖,他不敢相信地伸出手,从一堆木牌里捡起那一块。
风吹日晒,好几个字迹已经褪色。
但依然能判读出她曾经许下了什么。
他捏着那块许愿牌,几乎要嵌入手心里,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挂的牌子,是那次吗?
是他带她来的那次?
那时候他总在试探她,而她又是怀揣着怎么样深的心思,写下这些字。
只见熟褐色的木牌上。
季临川之下。
还有十一个字。
她写道:愿君心越流年,岁岁长牵念。
微风袭来。
像她的手拂过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