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还有些散钱,来时付了车费,所剩不多,坐飞机显然是不够的,手机又被拔去了卡,删了所有的使用记录,而她除了季临川,并不记得旁人的手机号。
眼下她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欧阳妤攸打开手机,相册里照片不多,其中有一张季临川的照片,是他去缅甸的那天早上,她偷偷拍的,那天他睡得很沉,时间到了她叫很多遍,连闷带挠才把他叫醒,他抱住她还在赖床,说几个月没这么睡得这么好了。
欧阳妤攸站在出口,强烈的紫外线晒在脸上,手插进口袋,指尖摸到一个圈型的小东西。
她恍然回神,想起那是枚戒指。
蓝锥石婚戒。
签下离婚协议书那天,她从手上脱下来,后来一直偷偷收着,去缅甸时带在了身上。
欧阳妤攸靠在玻璃栅栏边,机场路边车来车往,她端详着戒指,现在全身上下大概只剩这么一样值钱的东西,想到这儿她苦涩一笑,紧接着眼眶酸了。
她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季临川,我是你的季太太。
你放心啊,我这就回去。
我会为你守住梵森。
……
她再次拿起手机,那段录音足以揭露陈嘉棠,只要她能回去。
欧阳妤攸半眯着眼望天,空中时而有飞机渐入云端。
她拎着包离开机场,赶去客运站。
数了数身上的钱足够她买张客车票,窗口排着队,欧阳妤攸心里打着腹稿,因为没有身份证,她很怕这地方管制严格,不卖票给她,正想着,前面的人已经买完离开。
她掏钱时,余光忽然瞥见远处有一群人,浩浩荡荡正往这边走,她视线一怔,认出领头的正是玉琴崖和阿点妹。
她顿时紧张得冒汗,售票员敲玻璃问她到底买不买?
欧阳妤攸侧过身躲着脸,赶紧把钱递过去,小声说:“我身份证丢了。“
卖票的女人审视般打量着她,许是见惯了边境城市的三教九流,买票借口丢身份证的人挺常见,也挺难让人不怀疑,卖票的正犹豫着,欧阳妤攸已经急不可待,她回头见阿点妹已经靠近售票窗,她赶紧把钱收回来:“谢谢,不用了。“
她挺着肚子,刚走出几步,卖票的见她是个孕妇,忙喊她回来。
可欧阳妤攸不敢再转身,只能闷头躲开,匆匆拐去公共洗手间,把格子间的门一拧,靠在里面心脏突突地跳。
隔着门,外面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欧阳妤攸把包扔在脚边,已经顾不上地面的水渍,她缩坐在狭小的角落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欧阳妤攸想道,玉琴崖找不到她,应该不会在售票处逗留太久,于是探身出去。
目光所及之处,大厅内没有了那群人的身影。
她再次回到那个售票窗口。
买到票上了卧铺客车,紧绷的神经稍稍缓解,只要再熬过二十个小时,她便能赶回去,陈嘉棠将对梵森行动的细节她并不清楚,但她只能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车子上了路颠簸起来,空气里各种味道蔓延开来,她很快感到不适应,胃里空,翻上来的酸味顺着嗓子涌,前后铺都是男人,她虚弱地靠坐着,看车窗外的天一点点变暗。
打个盹,再醒来,车已经开到一个收费站。
高处亮眼的灯像舞台的追光,把黑暗里仅有的车和人照得分明,收费站旁停着的面包车,旁边瘦高短发小姑娘,正闪着狡黠的眼睛,像在围捕的猎人。
欧阳妤攸像被击中脑门般,无力感袭来。
收费站旁有交警在查车,阿点妹跟着人一辆辆上去查看,显然是玉琴崖动用了关系,阿点妹才能如此自由地跟上跟下。
眼看着马上就轮到这辆客车,欧阳妤攸知道这次逃不掉,索性决定不躲了。
旁边铺的男人正呼呼大睡,枕头旁装水果的塑料袋大开着,苹果堆里丢着一把折叠的小水果刀,欧阳妤攸悄悄摸到攥在手心里。
阿点妹上车,跟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秒,邪笑看着她:“让人好找啊,下来说话。“
客车司机不知缘故,交警查完下车,阿点妹再回头,只见欧阳妤攸把刀搁在手腕上,平静看着她。
“告诉陈嘉棠,回去,或者死在这里,让他替我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