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恍惚间,阿点妹拿眼睨她:“走吧,你带着球不方便,我们送你。“
欧阳妤攸没再去想阿点妹为什么这么巧就在缅甸,她现在一心只想去矿场,别的事她已经不愿再浪费精力。
阿点妹愿意送就送吧,有熟人总比她独自租车要好一些。
可能,陈嘉棠也是担心她一个人的安全。
上了八人座的面包车,欧阳妤攸和阿点妹坐在最后一排,她靠在车窗边没有再说一句话。
从内比都机场到帕敢到底有多远,欧阳妤攸没有概念,面包车沿着雨林公路,一直开到晚上还没有停,她腰很酸胃里也有些难受。前面四个男人偶尔开窗抽烟,低声用云南话说着什么,阿点妹半躺着睡了一路,直到车开到一个关卡。
持枪军人笔直站在路边,周围是延绵不断的铁丝网,几间平房里走出来人,阿点妹顿时醒了,打着哈欠拉门下车,一种与年龄不搭的痞气,扬手跟身穿迷彩服的中年人击掌,熟络地说了什么,欧阳妤攸听不懂,大约猜到是缅甸话,想来这应该是进入军政控制的地段。
欧阳妤攸当初刚入边境,零零散散听到过玉琴崖的事,四方街的女人在云南和缅甸都吃得开,难怪陈嘉棠让阿点妹来送她,自然是为了给她行方便。
这种感激的念头还没停留几秒,欧阳妤攸透过车前窗,望见路上的方形指标,上面的汉字清晰可辨。
这条路继续往前走,通往瑞丽,中国云南的边境城市。
这里难道是边防站?
现在已经来到中缅边境地界?
就在她惊愣时,阿点妹已经上车,冲车窗外的人招手,面包车启动继续前行。
“阿点,陈嘉棠他让你送我回去?“她虽是疑问,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阿点妹俏皮一笑,“不是回去,是跟我回四方街。“
去四方街?
欧阳妤心间盘升起一股温怒,她无法接受这条路将要把她带出缅甸,甚至离帕敢越来越远,那种感觉就像把她和季临川生生拆开一般,让她绷紧压抑的情绪,瞬间破了口,她颠簸近十个小时,身体原本就有些飘,现在更是不断在发抖。
她颤栗的手掏出手机,眼睛闪过深深的幽怨,听到接通,她顷刻间爆发出戾气,“陈嘉棠,我要去帕敢,你听到没有!我不去云南,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只想见季临川!除了矿场,我现在哪里都不会去,你赶快让人调头!你听到没有!“
她不间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要去帕敢,要去矿场,要去见季临川……
电话那端,低低的声音,问:“小攸,这几天矿场附近出现传染病,你确定要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她睁目怔神,她竟忘了现在的自己,也有软肋。
陈嘉棠说:“接受吧,他已经死了。“
欧阳妤攸恨不得摔去手机,“你说季临川死了,他死了也要有个尸体吧!“如果不是被逼急,她根本不想用那两个冰冷的字眼,去形容季临川。
她想当初陈嘉棠,人人都说他死了,可是没有尸体,他不一样还是回来了。
为什么陈嘉棠能回来,季临川他就不可以?
她始终觉得,这只是老天在开玩笑,她无声地掉了眼泪。
陈嘉棠的声音穿耳:“爆炸,尸骨无存的挺多,你打算过去一块块认?“原来还有更残酷冰冷的字眼,一块块去认……
欧阳妤攸嗓子像硫酸滚过般,疼得要命,她忍痛说:“要……只要是他,我就认。“
陈嘉棠半响方道:“有一个挺走运的,落了个全尸,你认识的,要不要看一眼?“
说罢,她感觉手机一震,陈嘉棠发来一张照片。
她退出通话,眼泪吧嗒落在屏幕上,她用袖子去擦,可擦完还有,她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
当她重新看向手机,那张照片,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刀片,割断了她所有的希冀。
竟是莫莉。
那个爱抽烟,总是站在季临川身后的莫莉,她浑身粘着红土,整个人像刚从地底扒出来的一样,头发已经看不出是黑色,根根裹着泥摊铺在地上,她胸口的血混着土,已经变成褐色的泥块,她躺在低凹的矿地,照片边缘还有几具尸体。
她死了……
死在了矿场?
欧阳妤攸掌心松动,手机滑了下去,那张照片,像半空中霹下的雷,炸得她浑身筋骨尽碎。
莫莉死了……
那他呢?
接下来陈嘉棠要给她看的,就是季临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