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季临川点头,十指相抵,手肘落在桌边,忽然说道:“听说最近颜老跟一支考察队去了非洲矿产区。”
颜潼委实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她父亲,“是的,我爸他一向闲不住,做创作的,总是要到处走走找灵感的。”
季临川抬眼道:“颜老的年纪也六十有余了,你还是不要给他安排太多的行程,梵森的开业盛典,他可是我们诚邀的座上贵宾。”
颜潼怔然,他要她父亲出席开业盛典?
……
欧阳妤攸从洗手间出来,沿着宝石开发部门的办公室,走到另一边,电梯叮铃作响,来往于楼上楼下传递上司文件的职员,行色匆匆,低头密语小声说的都是陈嘉棠。
陈副总要审核去年各区运来的原料账目。
陈副总说这个预算超支了,拿回去重做。
陈副总让市场部职员下午到第一会议室开会。
……
陈嘉棠重新接手公司事务,行事效率让各部门的人叫苦不迭,原以为是个身体虚弱的挂名副总,但短短半个月他已经把这两年的业务发展全摸了个透彻。
几个小助理从办公室出来,欧阳妤攸随便抓了一个,问,“陈副总在忙吗?”
“是。”女孩见是季太太,连忙笑脸相迎,“陈副总有个重要电话,就让我们先出来了。”
欧阳妤攸见阿点妹没跟来公司,倒有点意外,陈嘉棠早上留信说让她去趟公寓,特意强调要避开季临川,可她想了想,这几乎不大可能,索性就趁现在有空,过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事。
她去隔壁休息间等着陈嘉棠打完那个重要的电话。
办公室里面,高高的文件堆在桌上,和煦阳光泼洒进来,穿过宽敞玻璃,落在褐色木地板上,陈嘉棠清理完人,这才接起了玉琴崖的电话。
他问,“缅甸有动静了?”
“基本可以确定,明年那边对翡翠出口会有新规定,关于矿场授权的问题已经通过表决,九成的开发权将会被收回,等这文件一出,受损最严重的是谁,你也该想得到了。”
陈嘉棠说:“二十年前季家就下了血本,拿到缅甸地区大半的矿场开发权,现在授权年限还没到,他也已经有所准备,不然也不会往珠宝设计转型。”
玉琴崖说:“缅甸五大家族里不少有跟梵森交情甚密的人,保不准他们为了利益,会给梵森留点活路。”
如今的形势并不明朗,想让梵森这艘船失去平衡,光靠一个缅甸还不够。
陈嘉棠问道:“那个老袁呢?”
玉琴崖身上首饰叮铃作响:“抛下一家老小,在境外潇洒着呢,一时半会他也不敢回云南。”隔了片刻,又说,“他想用手上的资金在缅甸继续做玉石生意,正到处门路。”
陈嘉棠道:“缅甸你熟,他愿意吐钱出来,就找人帮帮他,这人只有被逼到穷途末路,才能作出点有意思的事。”
玉琴崖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随即想到了什么,换了语调,说道:“还有两个多月年尾了,四方街事也多了,你趁早把阿点给我送回来,那丫头好歹还能帮我看门守院子。”
“看门守院子,不是有阿滴哥吗?”
“那只大金毛,没有那死丫头在,它就跟个摆设差不多,整天耷拉着脑袋,贼进门了它都不会叫一声。”听见陈嘉棠沉沉的笑声,玉琴崖道:“说真的,你那里不适合她,边境的孩子野惯了,我怕她再惹出什么事,你降不住她,还是回四方街得好。”
这几天阿点妹不在他跟前转悠,倒还真有点冷清。陈嘉棠顿了顿,说,“放心,迟些日子,我一定把她给你弄回去。”
挂了电话,陈嘉棠靠在轮椅背上凝神,他想起晚上要见面的人,于是抬手去拿压在文件下面的资料袋,刚抽出来,只听轰一声!桌上一层层的文件夹全掉了下去!
陈嘉棠按了秘书的座机,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秘书还没来,倒是外面的欧阳妤攸先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叫了声嘉棠哥哥。
他抬眼,知道季临川跟她早上一起来公司,可没想到,她此刻就在门外,于是又跟秘书室的人说,“先不用过来了。”
“进来。”陈嘉棠拿起一旁的拐杖,撑着身体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见他想去收拾地面的乱七八糟,欧阳妤攸走上去,一份份捡起来,整齐摆好,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说:“嘉棠哥哥,这些事慢慢来,你这样辛苦累坏身体,为了谁啊,季临川?”
他掏出根烟刚递到嘴边,听到她的话,脸色肃然变色,手夹着烟还停在那儿,脸转过来,说,“我这是为了你。”
她不解:“嘉棠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小攸,你抽个时间,我想跟你好好聊聊,”他点燃烟丝,逆光中,他整个人变成虚缈剪影,他跟季临川一样,很少抽烟,但手势却同样老练,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青灰色的烟圈,细绕盘旋,如丝带般柔软,飘荡在空气里。
“难道你也瞒着什么事没告诉我吗?”她笑着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