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响亮清澈的一声。
颜潼猛然回头,见又是那总跟着陈嘉棠的小女孩,正怀疑的眼神,紧紧盯着她问:“那天……在医院,是不是你?”
阿点妹看见颜潼今天这身束腰长衣,才恍然想起来,刚从云南过来那天晚上,在医院走廊,远远地看见有一个女人站在陈阿四病房外,因为当时颜潼挽起长发,没等阿点妹走过去,她连头也没回就匆匆走了,所以没看清正脸。
但这身衣服阿点妹认得出。
“是你吧?鬼鬼祟祟,总趴人门口的女人。”
“什么叫鬼鬼祟祟?我来找陈副总拿文件,不过刚好看见里面有人,他好像不方便。”
阿点妹半信半疑,没给她狡辩的机会,继续问:“医院那次呢?”
“什么医院,鬼知道你在说什么。”颜潼抬腿要走,却被阿点妹一把揪住手臂。
“我怎么看你都有问题,说,你到底是谁?跟陈阿四什么关系?”
颜潼音色凄厉道:“小丫头,把手松开。”
“我不放你能怎样?”阿点妹手劲极大,常年混迹在边境,拳脚功夫也是有的,对付颜潼轻而易举。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手拿开!”颜潼怒色渐起。
阿点妹却攥得愈发紧实,颜潼虽穿着高跟鞋,个头却没比她高出多少,两人气势相当,站立在空荡的走廊里迎面对峙。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只见陈嘉棠拄着拐杖,欧阳妤攸也探出身,莫名地看着她们。
“阿点,松开她。”陈嘉棠脸色平静,语气却是命令式的。
阿点妹不肯作罢,微翘短发转过去,盯着颜潼:“她刚才在偷窥,陈阿四,她是不是你……”
“胡说八道什么?”陈嘉棠看向颜潼,和色说道:“颜经理,休息时间不谈工作,你先回吧。”
“陈阿四,你不信我是不是?她刚才一直在这儿偷听!”
陈嘉棠顿着拐杖,硬声道:“阿点,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我管不了你的话,你就回云南。”
阿点妹愤然,猛地推开颜潼,“好,陈阿四,你个狼心狗肺的臭东西,出了四方街就开始欺负我,谁稀罕跟着你啊!我现在就走!”她迈开长腿就往电梯间跑,颜潼定睛望了陈嘉棠一眼,跟着漠视而去。
欧阳妤攸想去追阿点妹,却被陈嘉棠拦住,“你别管,她就三分钟脾气,不出一个小时自己就回来了。”
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半。
欧阳妤攸没将刚才那点喧闹放心上,毕竟颜潼为工作出现在这办公室外面,也是正常,不知怎的就被阿点妹说成偷听,她和陈嘉棠也没聊什么商业机密,有什么可偷听的?
她默默收拾起饭盒,陈嘉棠的声音忽然低低地传来,他说:“小攸,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
欧阳妤攸盖上饭盒的手停顿了片刻。
是有很多话……
原以为等找到他,她可以一股脑地把那些事问清楚,但现在坐在轮椅上的陈嘉棠,眉眼间透着的全是不可言说的忧郁,像经历过烈火焚烧的石头,被燃上了不能抹去的灰烬,她不忍心去打探,去触碰他裂痕累累的心。
可她也没忘记从第一次隐约看见陈嘉棠露面开始,她遭遇的那些险些要命的敌意。
欧阳妤攸把饭盒收好,抬眸轻声道:“嘉棠哥哥,几个月前,陈姨陈叔刚回老宅,那天晚上我在宅院附近看见的人,是你吧?”
“是。”
“我看见你坐进面包车,我去追你,可后来……”
“后来?”陈嘉棠略显诧异。想起那时,他拄着拐杖站在黑暗的小林子里,他原想看一眼就走,结果却见季临川和她从宅院出来,他们坐进车里,他们在吵架,然后她打开车门就跑了出去,她往宅院边树林里跑,她绊倒在四五米外,而他站在一棵粗壮的相思树后面,禁不住喊了她一声。
她察觉了,他此刻依然能感受到那晚紧张跳动的心,他很快离开树林,走上那条柏油路,他上了面包车。
可他不知道还有后来?
欧阳妤攸回忆起那晚的刺眼车灯,仍觉得像梦里发生的事一般,可季临川扬着满额的血说,老子没死哭什么,那个画面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前的。
“嘉棠哥哥你刚走没多久,我在那条路上,差一点点被车撞,真的就差一点点……”
陈嘉棠顿时收紧唇线,错愕不已,“你说,那晚有人撞了你?”
“嗯。”欧阳妤攸缓缓地呼口气,坦言道:“嘉棠哥哥,我知道在云南我辜负了你的希望,我没有选择离开他,你很失望,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季临川他为了救我,可以毫不顾惜自己,他为了撞开那辆车,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你不知道当时有多紧急,如果不是季临川,如果他没有及时撞开那辆车,我可能会当场死掉……”
不是可能,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