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走了。”
欧阳妤攸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把取出的两万钱拿在手上,她转过身,老头已经过来,从她手上一把将钱接了过去。
这时那辆正要开走的货车,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忽然扭头喊道:“等等!”
老史一愣,只见她打开车门,从货车上跳下来。
女孩快步走到欧阳妤攸面前,瘦高的个头,齐耳微翘的短发,麦色皮肤,黑色T恤,一件黑色铆钉夹克,中午温度还算高,她穿着短裤和黑色长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
视线平视看过来,一双眼睛肆意琢磨,坦荡荡地打量着她,转脸问老史:“她是谁?”
老头随口胡诌道:“哦,来买翡翠的客人,带的钱不够,陪着来取。”
女孩哦了一声,尾音拉长,带着点怀疑,小巧嘴角扬起,问她:“你叫什么?”
欧阳妤攸淡然的目光撇过脸去,并没回答,她不想再招人惹事,那老头仿佛也挺怕那小姑娘的,忙打岔道:“人家外地来的,防备心强。”
外地来的?
短发女孩摸着下巴,还在打量她。
欧阳妤攸正要走,哪知那女孩突然伸手,拉起她一缕头发,仔细对着日光看了看,说,“这颜色挺酷的,我好像见过。”
欧阳妤攸拨开她的手,忽然,那女孩贴近问:“你不是来买翡翠的,对吧?”
“是或者不是,有什么区别?”她不解,这古怪的小女孩到底想干什么。
结果那小女孩笑着跳上车,砰一下关上车门,冲她喊道:“你等着。”
转而狡黠透着小坏的眼神,盯着老史道:“你也等着!”
老史和小伙子对视了一眼,神色有点紧张,盯着那远去的货车,脸色僵硬。
这座口岸城市,承担着大半的中缅进出口业务,同时也是国内珠宝的集散中心。二十公里外的四方街,来往客流量最密集,那里有个赫赫有名的女人,不论男女老少,人人都叫她琴崖姐。
这里本地人不少,还有一半是从东南亚移民来的翡翠商人,近百年来,四方街的主人都姓玉,到了琴崖姐上一代,玉氏人丁稀少,能出来独当一面,料理大大小小杂事的人就更少了。
十几年前,人人都以为四方街没落了,但没想到,后来玉氏出了个玉琴崖,二十七岁的她嫁给一个缅甸军政人员,靠着夫家的关系,她在中缅边境拥有强大的关系网,商,政,兵,甚至中缅边境的团伙分子都要卖她几分薄面。
这女人离婚后回到四方街,厉害的是,她依然跟前夫保持紧密良好的生意关系,以至于,不管是谁,想来这边境发财的,首先就要先见一见这位琴崖姐。
说实在的,在这边境混,没几个手上干净的,多少都干点擦边球的黑勾当,但在四方街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玉琴崖有个规矩,赌,私,杀人放火她都不管,唯独一点,不能拐卖妇女孩子,犯了这个忌讳,谁也别想在云南混。
方才那阿点妹,就是玉琴崖的独女。
四方街的小祸害。
鬼精得很。
她那句,“你等着。”让老史吓破了胆,不禁有些怀疑,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欧阳妤攸没把那短发女孩当回事,自顾自走到早餐铺,陪小男孩吃包子,不知为何,见那老头并没着急带他们回去,而是拿了钱一直在路边打电话。
小男孩吃完东西,问她能不能再买两个带回去,她点点头,掏钱给他,小男孩站在热腾腾的蒸笼前,她晚上看得不真切,这才注意小男孩脑袋破了,血沾在短寸头发上,像泼出来的红颜料似的,染了半个后脑勺。
欧阳妤攸见那老头还在打电话,她问一旁的小伙子,哪里有医院,那人看了看她,没应声,欧阳妤攸站起来,拉着带小男孩就往街道上走。
打电话的老头追过来喊道:“你们还想不想要人了?”
欧阳妤攸猛然回头,冷冷问道:“你们还想不想要钱?想的话,就让他现在去看医生。”
老头思索了片刻,最后同意让小伙子把他们带到一家小诊所。
小男孩处理好头上的伤口,又按医生说的挂了吊水,欧阳妤攸在药房买了益母草冲剂,胃里流进热水,整个人才像重新活过来。
她隔着铝门,听见外面的老头在跟小伙子说着话,他们好像是要换个地方,嘴里嘀咕着一个地名,说是去那里安全。
等了大约两个小时,小男孩输完吊水,老头把面包车开过来,欧阳妤攸出了小诊所,前脚还没踏上车,突然就被几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紧紧包围住,小男孩吓得大惊失色,躲在欧阳妤攸身后,“姐姐……”
老史和那小伙子显然也是不知所措,对这些凭空冒出来的人,摸不清是哪一路的,见他们正要冲上来,老史忙摆动着双手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硬朗男人,欧阳妤攸总觉得有点眼熟。
还没等她想起来他们是谁,面包车后走来一个人,她的影子在日头底下,时长时短,正往这边移动。
欧阳妤攸瞳仁晃动,有些意料之外的惊讶。
再想起两个小时前动的那张卡,这些人能准确无误地追过来,也是情理之中了。
只见那影子最后停在她脚边。
一贯的手势,随意地撩起额前的长发,烈焰的嘴唇,讥讽道:“季太太,你真是越来越有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