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话?
阿生点头,“她说,陈姨和你,于她而言,远近亲疏,她心里自然有数,只要你劝季临川搬回老宅去,她就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季夫人是个怎样的女人,欧阳妤攸清楚得很。
前半句远近亲疏,不过是一句敷衍话,后半句才是重点。
反过来说,就是威胁,如果季临川不回去,那昨天他撂下的话就是因她而起,分裂了他们母子的距离,她身上的罪过又追加一等。
让阿生带话,一来不至于低了她季夫人的脸面,二来也留有余地。
不过看接下来,欧阳妤攸究竟拿不拿她这位婆婆的话当回事了?
欧阳妤攸眉眼沉思,随后笑道,“你季妈妈真是抬举我了,我的话季临川若是会听,如今我还会在她跟前碍她的眼?阿生,你这个和事老,该去找季临川才对。”
“我不去,日理万机的季总,只有他主动见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想见就能见他的,上次要不是想拐走我儿子,他舍得去我家?”
欧阳妤攸淡然笑道,“你啊,等着瞧吧,不用你费劲,你季妈妈自然有的是办法跟他和解。”
“真的?”
欧阳妤攸点头,“你忘了,我可也算在他们季家蹦跶长大的,还不了解你季妈妈。”
他们母子这些年,有了隔夜气,季夫人向他妥协服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差这一回?
阿生却吐着舌头说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们俩,从小就认识。哪像我的尚奕君,他三十四岁以前的人生,根本就没有我,说不定现在哪儿还藏着他过去的真爱呢,哼,想想就生气。”
阿生一副小女人姿态,微微噘着嘴。
欧阳妤攸却缓缓淡声道,“拥有一个看得见的未来,比揣着纠缠半生的过去,要好得多。”
这样的话,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吧。
阿生一笑而过,经理领着服务生将道道菜上齐,整齐摆在圆桌上,经理刚要走,阿生招手,“拿酒。”
“啊?”经理吓得张嘴,“还是不要了吧,尚太太。”
“快去,你不拿,我让人去街上买瓶白的,我就坐在这里喝,我还要告诉你老板,是你给的酒,看你怎么办!”
“哎!尚太太,别这样,您要是这么干,我现在就脱了工作服,我,我就……跪这儿了!”经理这话一出,逗得何重生哈哈大笑,可是笑完了,还是说道,“快去拿,别扫兴,要罗曼尼康帝,71年的!”
经理惊得瑟瑟发抖,又不敢抗命,按吩咐去藏柜里拿了一瓶,倒了些许入醒酒器。
温润通红的液体刚漫过杯底三四厘米,跟喂苍蝇似的,阿生夺过来自己倒,把那老实巴交的经理赶了出去。
“来,妤攸姐,不醉不归!”
傍晚,包间飘窗外天色渐暗,余晖镶着金边,晚霞绚丽。
欧阳妤攸和阿生在经理的欢送下,一前一后走出包间,路婶和保镖紧随其后。
晚餐时间,外厅陆续坐满了客人,桌间隔距大,暖暖的光线聚集在餐桌上方,周围氛围营造得格外好。
忽然,一个爽朗的男声在远处响起。
“欧阳妤攸。”
她回头,见对方走过来,惊讶的目光望着她,“真的是你啊。”
路婶警惕的眼神示意,让人拦下了他,那人很是错愕,见欧阳妤攸淡然地望着他,问,“你是?”
他显然有些郁闷,好笑道,“高中画室我跟你并排坐,你每天找不到橡皮擦,一年下来,不知借走了我多少块,还有啊,水粉课你总挖我的白颜料,心疼得我啊……”
美术生之间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借钱可以,但唯有橡皮擦和白颜料不能借,因为这两样东西太紧要,总是供不应求,被挖人一勺白颜料,就跟割掉一块肉似的,心疼得很呢。
提起这个,欧阳妤攸顿时露出笑容,“是你啊,徐……”她仔细回想,总算想起来,“徐昊睿,你怎么变了不少?”
这话说得真是委婉,徐昊睿只微笑摇头,他心里清楚啊,自己何止变了不少,简直从一枚小鲜肉,变成老气横秋的大叔,这不都是这些年给人当牛做马使唤的。
他说,“真巧,前段时间我们还说起你。”
“你们?”她楞住。
“林昇,他上次回来不是见过你?”
欧阳妤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侧目凝神。
徐昊睿随意笑道,“我在他公司做设计,没想到吧,当年那个被你们女生封为男神的林老师,现在可是我老大。”
欧阳妤攸微楞,确实……没想到。
徐昊睿环视周围的随从,忽然收起了笑意,道,“多年没见,你现在摆场挺大啊,说到底咱们也算旧相识。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一直挺惦记你的,可你……未免太绝情了,竟然对他说出那么狠的话。”
欧阳妤攸愕然,近来她只见过他一次,何时说过狠话?
徐昊睿也不是没有眼力价,知道此时众目睽睽,不便提她和林昇的私事,也就没再多说,只最后说了句,“他最近状态非常差,我们团队没他这个老板顶着可不行,劳烦你还是把他号码删掉,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徐昊睿扫了众人一眼,嘴角冷笑,随即道了别,转身回了餐桌。
阿生瞪向远去的徐昊睿,靠近欧阳妤攸,摇摇她的手,问,“什么意思?那莫名其妙的家伙,嘴里说的那人是谁?”
欧阳妤攸黯然转身,只觉得酒劲上头,心间格外难受。
删什么?
她哪里来的他号码?
明明手机坏了,电话号也扔了……
欧阳妤攸跟着走进电梯,望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直到“嘀”一声,门缓缓打开,一行人先走了出去。
阿生回头见她仍木讷地留在电梯里,叫了她一声,“妤攸姐。”
保镖护住电梯门,路婶将她连搀带扶带了出来,走出大厦,灯火摇曳的夜色里,欧阳妤攸忽的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