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答话,突然视线飘到了后面,恍惚有一个人影闪回来。
欧阳妤攸定睛望去,脸色骤变,拉扯着季临川的衣袖,提醒道:“快躲开!”
几乎与话音同时,一道刀锋划过!
季临川吃痛,只觉得后背筋骨裂开般,顿时一股热流从皮肤里钻了出来!
那两个人没走远,竟又调头给他补了一刀!
彼时未满二十岁的季临川,年轻气盛,还从未吃过这么亏,竟被人从背后偷袭,他脖颈青筋暴起,咬牙忍痛起身。
抓起一块硬石头,毫不手软,快速盖在了那人的脑门上,血液如泉涌顺着那张油腻的肥脸流下来。
他一步步逼近,犹如被一头彻底惹怒的凶兽,作势就要往死里弄他们,另一个人见不好惹,慌乱地从同伴手里夺过刀,哆嗦着手,竟往季临川脚边一扔,携着同伴落荒而逃。
等确定了他们这次真的走远了,季临川手一软,撑在了地上。
她爬起来扶他,季临川后背的黑衬衣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染得她满手都是温热的血。
瞬间眼泪扑簌而下,仰脸看着她的临川哥哥:“我们……去医院……去找姑姑。”
她已然急哭了,手脚慌乱,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季临川按着肩膀稳住她,额上冷汗直流,有气无力地说:“傻不傻,碰上这种事你还有脸让你姑姑知道?”
她止住了眼泪,唯唯诺诺,道:“没有脸。”
随后又补了一句,“只要你没事……我没脸就没脸吧……”
季临川见她那实诚样,好气又好笑,手臂依附在她肩膀上,缓缓站起来说,“得了吧,你愿意,我也不准你说出来丢人,何况依你爸那思维逻辑,这锅早晚得甩到我身上,到时候老季回来,他们俩联手,不得给我来个双人混打。”
欧阳腾远那护女如命的脾气,季临川一向感受颇深。
这事到了那老家伙眼里,铁定就会演变成是季临川带她出来惹的祸,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再惹急了老家伙,又会拦着不给他见她。
吃力不讨好。
索性让她瞒着不要说。
于是就近去了龙跃路的交叉口一家小诊所。
男医生带着口罩,用碘酒整瓶倒在了季临川的后背上。
欧阳妤攸身上披着他的外衣,透过门上玻璃,瞥见他身上的口子,约摸有二十多厘米长。
医生用夹子捏住缝针,带着细线穿透皮肤,手里的缝针不停地拉高又放低,好似在他背上绣花刺蝶,可那一拉一扯带出来的皮肉,看得她格外揪心。
偏偏季临川还不安生,一个劲地扯着嗓子喊疼,很疼,特别疼!
欧阳妤攸听不下去,闷头走出去,坐在社康中心门口的台阶上,可他惨烈的叫声依然不绝于耳。
医房内。
男医生时不时被那高低起伏的喊叫差点抖了手,见那女孩出去了。
劝道:“歇会吧,疼什么疼,你当我刚才那麻药是劣质品,白给你打了?”
边说手上的动作加快,以求赶紧送走这闹心的病患。
季临川只是笑,有这机会,不多叫两声,怎么让她长记性?
良久,终于缝好针,出了小诊所。
季临川挪动身体坐进驾驶座,龇牙咧嘴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妈的……伤成这样了,还得自己开车……”
欧阳妤攸愧疚地低下头,季临川撇了她一眼,“等你满十八岁,赶紧给我去考驾照……”他转不了腰,懒得动,吼她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我系上安全带。”
她乖乖领命,俯身低头,手却怎么也摸不到。
再凑近一些,脸贴在他胸口处,伸着手一阵乱摸。
等欧阳妤攸手指刚拉到安全带,突然身体倾斜,被他双臂圈紧入了怀,脸抵在他胸口。
只听他一声,“别动……”
“怎,怎么了?”她不由地僵住。
“好像被人盯上了。”
盯,盯上了……
难道那两人又找回来报复?
欧阳妤攸脸埋在他怀里不敢动,连呼吸都吓得停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他,“怎么办……不然报警吧?”
“你先躲好,否则等不到警察来我们就死翘了。”季临川一边唬她,一边用磨蹭她的头顶,闻她头发的清香,春心荡漾挂着笑。
欧阳妤攸乖乖趴在他怀里,每隔半分钟就小声问他,“走了没?”
“快了快了。”他舍不得松开怀,从她十岁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她。那老家伙近几年防他跟防贼似的,哪怕碰手搂肩,这样稍微有点逾规越矩的动作,给她爸看到,那也是大罪。
他搂得紧,可欧阳妤攸越想越不对劲,想问季临川为什么不开车甩掉他们,停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刚想抬起脑袋,忽然传来有三两下敲车窗的声音。
吓得她顿时缩回去,不敢再抬头。
可季临川简直是疯了,他怎么能按下车窗呢!
霎时她听见外面飘来一句中年女人的声音,笑咪嘻嘻问,“豪华大床房三百块一晚,就在前面不远,要不要?”
……
欧阳妤攸再傻,此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摸到他腰上的痒痒肉,闷着头直拧他。
季临川被她捏腰弄得直想笑,连忙对那人摆手关上车窗,一张粗俗香艳的小卡片趁机溜缝塞进车内。
她还没细看,就被季临川揉成团开窗丢了出去。
欧阳妤攸见车外安静一片,根本毫无危险可言,微恼瞪他。
季临川却指着那远去的卡片大婶道,“没骗你,她一直在盯着咱俩。”
“……”
她羞得就要挠他,季临川皱着眉头,挑眼道:“哎呦,后背可真疼……”
一路都是他龇牙咧嘴的吸气声。
车开到两家中间的那条柏油路上,两旁浓密葱郁的相思树,犹如巨大的绿色手掌遮盖在上空。
欧阳妤攸望着左边那栋房子,虽上下整理一番,衣服也完好,已看不出异样,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家门。
季临川从她手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动作缓慢地往身上套,麻药过后,他后背确实疼得厉害,他粗声喘了口气,说道,“下车。”
只见他拿出手机打通电话,串通好台词后,转而回头叮嘱她。
欧阳妤攸犹疑问他,“爸爸会相信吗?”
季临川不回话,一如既往地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