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又说,“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林先生他……”
欧阳妤攸刚回神,林昇就走过来了,他的笑容还未散去,过来蹲在她脚边,说,“我送你回家?”
以前他经常说这句话,送你回家。
那时候欧阳妤攸毫无顾忌,偏要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坐在他车后座,她漫画看多了,憧憬自行车后座的女孩抬头看樱花飘落的画面。
现在想想可真矫情,原以为有凤凰花也挺美,结果她头上,落下来的只有鸟屎。
林昇见她犹疑,笑着说,“逗你的,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神情黯然,抬手撩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温柔地说,“再也别像今天这样单独出来见人,很危险,万一我没跟过来,你怎么办?”
她像从前一样,笑呵呵站起来,“知道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耽误半天了,你们肯定还有急事吧,赶紧走吧。”
职业女人抿嘴说,“不算急,反正已经错过了两班飞机。”
林昇不放心,说要等人来接她,欧阳妤攸吓得赶紧摆手说不用了。
她心虚,怎么敢让季临川知道今天的事?不光段溢峰那种人她不想再招惹,单是让他看见了林昇,她就摇摇脑袋不敢想。
林昇上车前要了她电话号码,他说下次来带她去一家店,那里有她最喜欢吃的甘笋流沙包。
欧阳妤攸说好啊。
自始至终都没问他,为什么六年前突然断了联系,他现在定居在哪个城市?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脚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出了医院,迎上风,眼睛有点酸。
垫着脚走了好几条街,天色渐渐暗下去。
藤蔓缠绕的粗壮乔木旁,路灯亮起来,小摊贩摆满在狭窄的路边,一对夫妻在煮麻辣烫,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低矮的桌上,聊天欢笑。
以前跟林昇出去吃饭,他说她像挑食的小朋友,一开始总是什么都不吃,等了尝一口之后就开始拼命要,说她欢快起来特像摇尾巴的小狗,于是他遛狗似的,经常带着她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店里坐下,点几份招牌菜,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
林昇吃完总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从她吃东西的细微表情里,便可知道需不需要再多点一份。
欧阳妤攸找了张空桌坐下来,点了两人份的餐,要了五罐啤酒。
她已经好久没喝酒了,季临川说她撒酒疯的样子特别像跳大神,林昇却说她喝醉了很乖,特别乖,趴他背上能睡很久。
她喝掉最后一罐时,觉得自己酒量变差了,才这么一点脑袋就有点飘,眼睛也有点模糊。
季临川打电话问她在哪儿?
她为了证明自己很清醒,就告诉他,她在一个穿红格子围裙的大婶旁边,对了,大婶短发,额头上还有颗痣。
季临川气得骂她有病,她举着电话朝他嚷嚷,“我说得多清楚,这样你都找不到,你才有病!”
欧阳妤攸不知道最后他是怎么找来的,她趴在桌上打了个盹,再醒来时,就在季临川背上了。
她像小时候一样,拽他耳朵,问他想不想吃车仔面?
季临川的车开不进来,正背着她往路口走,回头训她,“吃什么吃,抽哪门子疯,跑出来吃这种垃圾食物。”
她扯他头发,“那你骗我的零花钱,那么多垃圾,你倒吃得挺美!”
季临川莫名其妙,然后才想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会儿是怕她整天租书,看漫画中毒,迷上什么妖娆魅惑的少年。
他多用心良苦,虽说她眼瞎,从来没把他当帅哥,但也不能任由她花痴上别人,漫画里的人都不行。
季临川回头瞥她,“说说,你现在又玩得哪一套,开始走煽情路线了是吧?我可告诉你,就算把二十年多前的事翻出来,跟我套近乎,也没用。”
欧阳妤攸勒着他脖子,仰头傻笑,“二十年多前啊……噗通一声,我掉进你家的莲花池,然后我就看见好多好多锦鲤,我还没看够,有个人就把我拎上去……”
“是,不该拎你,就淹死你才好!”
到了车边,季临川放下她,刚落地,她脚疼得直咧嘴,单脚跳起来扯住他。
季临川以为她脚抽筋,推开她要去拉车门,让她好好站着。
她却晕晕乎乎,闭着眼睛往他胳膊上靠,那只扭伤的脚不肯沾地,就轻轻踩在他棕色的皮鞋上。
季临川这才留意她脚上有药贴,冷着脸问她,“脚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