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拍手叫好,这算术有人教了,这识文断句做诗写文章这块就落在了姜表妹姜写意身上了,姜写意虽年轻,可才学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第一堂课,是识字,姜写意坐在夫子专座上,看着下面一群从四五岁到十几岁的孩子们,还有最后排族长族老们,激动的面色通红。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杜守意双手负在身后,悄悄走出大堂,站在长廊上,望向不远处的袅袅村庄,眼眶发红。
耳边不时传来孩子们的稚嫩读书——《声律启蒙》,多久没听到孩子们背声律启蒙的声音了。
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也曾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读声律启蒙,文字优美,朗朗上口。只是战乱一起,学堂没了,家园没了,希望也没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能重建族学,还能再次听到这天籁之音,这一辈子,多苦多累,都值了!
第一天孩子们上学堂,村民们都来接孩子们了,一路上充满孩子们的童生同语。
“娘,您有七文铜钱,给了我两文,还剩几文呢?”
健壮女子瞟了一眼旁边的丈夫,心虚了,“别胡说,你娘哪来的七文钱。”
女童不悦的撅起嘴巴:“娘你真笨,是五文钱啦,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我可是一学就回的,夫子都夸我了呢。”
男子没有理会明显心虚的妻子,抱起女童,心里满是骄傲:“是,我们家的女娃就是聪明。”
“弟弟也聪明,以后叫弟弟也来学堂了,童生夫子说了,反正不花钱,男孩多学点知识也总会用的上的。”
年轻夫妻对视一眼,陷沉默。
类似的交流比比皆是。
这边,一八岁左右的女童指着飞过的大雁叫了起来:“来鸿对去燕,宿鸟对虫鸣,爹爹,我们老师说鸿是一种志向很高的鸟,是要飞穿越云层,拥抱蓝天的,寻常的鸟是不能与它比的,我将来也要做鸿,飞的最高最远。”
男人看了一旁妻子一眼,笑了起来:“好,我儿有志向。”
“但是,爹爹娘亲,明天可不可以让哥哥弟弟们也一起来读书哇,女儿觉得他们也应该多学些知识,夫子说男孩虽不必科考,但多明些事理,总不会是坏事……”
一七岁女童兴奋给大人们背诵新学来的诗文:“……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娘亲,你们听听,这是多美的语句阿,若不是跟夫子们学了这些,我竟不知道话还可以这样说,普通的风景竟可以变得这般美好,还有咱们村,以前我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看太阳只知道叫太阳,却不知道晚照对晴空这么美的诗句……”
牵着女童小手的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噗,你才多大阿,说什么白活这么多年,好好跟着你夫子学,你会看到更多的美景。”
女童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双亲:“所以娘亲爹爹,你们看,读书可以看得到这么多好风景,让家里的兄弟们也来读吧,孩儿也想让他们看到书中的风景,不忍心等他们老了,看山只是山,纵是想说点什么,却脑中空洞无物。”
年轻夫妻愣住了,看着眼底闪烁着光芒的女儿,脑海里想起家中等待的儿子们,是啊,这般美好的诗句,凭什么男儿不能领略。
这一夜,杜家村不知多少为人父为人母的村民失了眠,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做了个重大决定。很多年后,待家里子孙后代成才,姻亲得力,他们纷纷庆幸此刻的决定,也无比感谢那位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