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这段时间来回奔波累得!坐高铁那天我脚疼了一天!”
“那你怎么不说呢?”桂英急问。
“有啥好说的?哪个人脚崴了不疼?”老马问桂英。
“你恢复不好纯属是自己憋得。”桂英送了个白眼。
“医生说要抬脚,现在就抬!”致远说着起身把老马的右腿放在空椅子上。
“我刚才查了查,港大的治疗风格跟其他医院有些不一样,明天去港大看看!”桂英指着手机里的信息给致远看。
“不去了不去了!我这本来不严重,一来回医院跑得我……今天明显感觉脚肿得难受!”老马摆摆手激烈拒绝。
“爸,明天去港大看一看,确定一下!港大有轮椅可以租用,以前英英生病时用过。就出门进门走点路,其他的不用走路!”致远看着老马的眼睛,一脸诚恳。
“哎,不用手术了!一开刀没病也有病了!现在只是内伤,开了刀内伤外伤全有了!”老马不想做手术。
“村长,你莫不是害怕开刀做手术?呵呵……”桂英取笑老马。
“嗯!”老马很不高兴地瞅了桂英一眼。
“你瞅我干嘛,难不成我说中了!哈哈哈哎呀,原来村长怕这个呀!”
“爸,明天要去的!最后一次,确定一下!”致远伸出胳膊,五指敲着桌面。
“哎……”老马用小拇指扣着水烟袋里的烟渣子,很不情愿地说:“听你的吧。”
“那明天上午去,早去早排队,不用等太久!”
“行。”
“亲爱的,明天你送漾漾?”致远转头对桂英说。
一边写作业一边偷看大人的漾漾,一听爸爸提及自己,瞬间机灵了几分。
“行啊,我送。”
三人闲聊着,仔仔回来了。打完招呼,他回屋放书包,又在屋里闻到了那股臭味。
“妈,我屋里有臭味!还有,我的书桌是怎么回事?”仔仔在屋里大喊,喊声里全是抱怨和气愤。
夫妻两一听,先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你的书桌今天爷爷用了,这还嘟囔什么?你周一到周五很少用书桌,让爷爷用一下怎么了!”致远问仔仔。
“没怎么!但是周末我要用!”仔仔也坐在了餐桌上。
“周末给你!”老马抬眼安慰仔仔。
“村长,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桂英十分平静地问。
“我脚这样怎么洗?”
“哦,我给忘了你脚的事儿!那你可以让致远帮你啊,把脚绑起来!”
“怎么绑?”老马瞪圆眼睛大声问桂英。
“就……”桂英脑子里一片白。
“我哪天晚上不擦身体?比你小时候干净多了!你小时候土得胳膊上能刮下黑泥条来!”老马指着桂英的胳膊说。
“哈哈哈!”仔仔和致远不怀好意地嘲笑桂英。
“欸,爷爷你可以倒立啊!倒立着洗澡!网上有个老头倒立炫技的……网红呢!”
“呵呵呵……”致远颤着身子笑。
“嘻嘻嘻倒立!”漾漾在旁憨笑学舌。
“我给你们讲个老头,他是练武术的,整天在公园里炫耀自己的拳脚。有一天一帮年轻人路过,见了老头的肌肉各种夸耀,老头一听机会来了,大练拳脚!一脚踢到了树杈上,树杈太高——下不来喽,整个人给挂给在了树上!那帮年轻人一看,哇神功啊,夸了好久好久才走,老头只气得怎么还不走!”
“哈哈哈……”
“嘿嘿嘿……”
“咯咯咯……”
大家听完桂英的笑话,无一不前仰后合、拍桌捂肚。
“你这小糊涂仙……你笑什么?”老马指着漾漾用笑得沙哑的嗓音问。
“我在笑你呀!”漾漾指着老马用一口稚嫩的童音答。
这一天着实折腾得不轻,老马一沾床便呼呼大睡。任仔仔攥着手机在床上叽叽咕咕地干什么,他只管打呼噜。第二天六点照常醒了,老马穿好衣服,坐在阳台上抽烟。阳台外的楼群、街道一片连着一片,没有尽头,密得丝毫不如马家屯周边的田地敞亮、顺气儿。昨天在特区奔走了大半天,走了不少路,透过车窗老马看了好些景象。一路上除了楼房还是楼房,顶多路边的花草算些愉悦双眼的调剂物,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看的。他困惑为何现在的人们一茬接一茬地往城里奔。他自个琢磨了许久,想不通。
一早仔仔先出了门,桂英喂着漾漾吃粥,致远已经准备好了,搀着老马也出了门。这一出去又是大半天。
港大的骨科医生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人,他看了片子,听了致远的一大番话,最后给出了他们保守治疗的意见。老马坐在轮椅上,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回来后在小区楼下吃了午饭,到家已经一点多了。致远累得喘气,午睡睡了两个多钟头。后半天老马抬高脚坐着,只觉将军肚里窝火得很,不如躺在床上。躺在床上一翻身,这一天又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