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老人点燃烟枪后抽了一口,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透露出一阵精光,问道:“你身上的皮怎么没了?”
大头鬼不会人语,咕噜咕噜的说了起来,还不时用比划一下。
老人听的不住点头,等到大头鬼讲完后,他沉声道:“没想到这道士还真有几分本事,我白日里只当他是个行骗的,虽然那树妖的时日本就不多,但也是渡过筑基天劫的老妖……还有这李星芒,果然不出我所料,身怀异象,是上等的炉鼎。”
大头鬼深以为然的点头,嘴里咕噜咕噜回了两句。
老人抽了一口烟,道:“此事暂且作罢,那道士既然有此手段,必然也是有来头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宜横生枝节,明天晚上我会将你封回井内,等风波过了再谋此事。”
大头鬼一听说要将自己封回井内,立马不开心的跳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怒瞪老人,嘴里发出娃娃一样的叫声。
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死老人,咬死这个养它的恩人。
老人叹气道:“当初发现你死在井里,我一时心软,用鸡血温养你七七四十九天将你救回,且每日偷取村中壮丁的精气哺育你,没想到临到这个关头,你居然想咬死我?”
大头鬼呲着牙咕噜咕噜的两句话。
老人面露悲戚的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我养了你这么久,没有亲情也该有几分恩情,走之前让我最后摸一次头如何。”
看着悲伤的老人,大头鬼一时间愣了神,最后走到老人身前低下了头。
眼中精光一闪,老人猛的抽了一口烟,一只手抓住大头鬼头上的毛发,另一只手举起烟枪就鬼头上戳过去。
滋啦!
不知道烟枪是何种法器,戳在大头鬼身上竟发出了滋啦一声!烫的大头鬼惨叫连连,嘴里咕噜咕噜说出一大段话。
老人狞笑道:“给你多大的胆子敢反我?要不是我出手救你,你早就是天地间的一缕亡魂!你以为你说走就能走?老夫为了养你,前前后后谋害了多少性命,没有点结果老夫可不甘心。”
烟枪每戳一下,就能带掉大头鬼身上的一块皮,大鬼头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老人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砰!!
不知道戳了第多少下,大头鬼的大头轰然爆开,乌黑的血浆四溅而出,一股馨香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漫开来。
满地的血污中,一朵不大的粉色牡丹正在舒展着花瓣,娇艳欲滴的样子恐怕能惹的春风流连。
老人喘着粗气,他的年纪确实大了,稍微一有点动作就会累的够呛,不像年轻的时候,扛着百十来斤的山货能走几十里路。
“牡丹出淤,灵心净空!”老人神情兴奋的喃喃自语,“虽然火候还差了点,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朵灵净牡丹定能祝我恢复修为,再登仙路!”
说着,老人俯身拾起那朵牡丹花,牡丹入手冰凉,闻之让人精神一震。
就在老人张口欲吞服灵净牡丹之时……
突然!斜刺里一人撞碎窗户跳进来,那人年纪轻轻,一身粗布道袍,落地站稳后抬脚对准老人的腹部狠踹!
老人确实是老了,耳眼都没有以前那么灵敏,居然连有人躲在窗外都没发现,直到那人跳进来的时候,他才惊觉到。
砰的一声!老人宛如虾米一样弓起了腰,连退数步,脸色如同猪肝一样涨红起来,但好在情急之下他握紧了灵净牡丹。
如果单论打斗的话,我不是这道士的对手,但只要我能吞下灵净牡丹,定能斩杀眼前这道士……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被他很好的克制了下来。
心思转动间,老人道:“道长为何深夜叨扰老朽?”
顾慈背着手笑道:“没想到你一在门口下棋的老头,居然还干起了豢养鬼怪的勾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可能都不会相信,实在是让人佩服啊!陈阿公。”
陈阿公的眼中杀机更浓,但面上仍然苦笑道:“折煞老朽了,老朽一垂死之人,也许明天就会化为一抔黄土,谈何豢养鬼怪?”
顾慈摇头道:“那陈老三家中的树妖都知吸人精气维持生命,你一身负道法之人,焉能不知?可怜那张阿姐,正值茂年就被残害成如此模样。”
陈阿公突然一笑,道:“你以为陈老三家的媳妇是好人嘛?你看到那大头鬼了吧,知道怎么来的嘛?就是那陈老三的媳妇与人私通时留下的孽种!不敢告诉陈老三,自己偷摸生下来抛进了井中,那婴儿方才出生,便溺死于井中,他的母亲听着婴儿的哭声,却走越快!”
顾慈闻言“大惊失色”,道:“这其中竟然有着如此的隐情?我竟然救了此等心肠歹毒的妇人!!”
话音落下,顾慈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脚步也有些虚浮。
道心已破,再无威胁!陈阿公的眼中闪过不屑,那些刚下山的小道士总以为自己手握精妙的术法就能斩妖除魔,殊不知妖魔大的武器不是妖法,而是掌控人心。
凭我这么多年的阅历,别说一个小道士,就连上了年纪的老道,我也能一句话说的他道心不稳……
陈阿公摊开手掌,神色不由的一喜,掌心的灵净牡丹没有任何的破损,没有犹豫,张嘴就要吞下牡丹。
一心被喜悦填满的陈阿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面前,那个道心失守的小道士,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在他们之间,有一道水刺正拖着蓝色的尾巴飞向陈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