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哭了一会才总算止住,秋香趁机问:“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夏香眼泪又流了下来,摇摇头才道:“是我哥哥要说亲,他看中了地主家的十三小姐,死活要娶,去了媒人提亲,人家要五百两聘礼。这次叫我回去,就是向我要五百两银子,不然…不然……”
说到这夏香又趴在被子上哭的不能自已:“他们让我去给地主做姨娘。可是,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秋香也生气,但更多的是沉默,她们春夏秋冬四香,都有一些身不由己的悲惨故事。
春香跟着小姐最早,她自己讲过身世,是家乡闹了灾,爹娘都死在了背井离乡的路上,春香当时只有六岁,被人贩子捡到,运气好,卖到了一户人家,小心翼翼的做了几年烧火洗碗的小丫鬟,又倒霉的分到了一个脾气不好,还心狠手辣的主子身边,有一次,差一点被当街用棍子打死,最后被小姐救了。
冬香别看整天睡觉,其实她以前不这样,她爹是一个赌鬼,脾气暴躁,喜欢动手打人,输了钱就打冬香的娘和冬香,终于最后把冬香娘失手打死了,自己也被抓进了大牢,舅舅怪她爹杀了自己的妹妹,说看见冬香就想起自己妹妹的惨死,把她赶走了。冬香一个小姑娘没人管,被无赖抢去卖进了楼子里去,最后拼了命逃了出来,又差点被人追上乱棍打死,也是被经过的小姐所救。
只是从那以后,冬香就多了个嗜睡贪吃的毛病。
至于秋香自己,她爹本是一个县官手下的小史,县官贪赃枉法,被她爹发现,最后被县官杀人灭口,祖母知道后一病不起,也去了,母亲拿着县官贪赃的证据,带着卖房子的钱做盘缠,去高官那里把县太爷告了,最后县太爷虽然被革了职,母亲也跳了河。
剩下秋香一个,亲戚都觉得她命硬,谁沾上克死谁,秋香无处可去,最后被小姐收下做了丫鬟。
就连夏香当初也是要被爹娘卖入青楼,为了筹银子给她哥哥读书,如果不是小姐所救,如今恐怕人已经在花巷子里了。
秋香不好评说什么,只是默默去打了水,给夏香洗脸。
等洗了脸,人也平静下来了。
秋香道:“春香姐出去买绣线去了,冬香在睡觉,我去小姐那里守着,你先好好休息吧,别的不要多想,只要你不同意,他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说完,出去顺手关了门。
日子还是要过,过好过坏都是自己的选择。
夏香也是她放不下亲情,没什么好指摘的。
她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秋香昂起头,直视着耀眼的太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迈步去了书房。
时间匆匆,又过了两日。
傍晚。
正要用晚饭,守门的婆子来报:“门口有一个自称是张管事的人,说是京城大老爷派来的,要见小姐。”
林月姚拿起筷子道:“请人去待客堂,我马上到。”说着夹了一片藕片进嘴里。
林月姚不紧不慢的吃完饭,才带着春香和秋香去了待客堂。
刚进门,就有一个人对着她行礼:“小人张兴,是大老爷身边的管事,见过姑小姐,给姑小姐问安。”
姑小姐?多么新鲜的称呼啊。
林月姚走到主座上,说道:“张管事不用多礼,请坐吧。”
张管事忙道:“不敢,小人站着就行了。”
她知道京城规矩大,在京城的人也要格外的守规矩,林月姚也不再强求,自己坐下来问道:“不知张管事回来是为何事?”
张管事垂着手道:“大老爷自从梦到老太爷,思念小姐更甚,只是实在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近日又听苏地闹了洪灾,流民都向这里而来,怕小姐被流民所扰,在这里不安全,所以取消了小人的差事,派遣小人来接小姐上京。”
张管事说完,房间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他抬头看去,就见林月姚在揉着中指没说话,身后两个丫鬟也跟个木桩子似的,垂眼立着。
张管事实在拿不准这个姑小姐的脾气,来的路上他以为这可能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没长辈教导和管束,能长成什么样子?
只是到了大门口,见了守门的下人,一看就是个规矩极严的,他就打消了之前的猜测,所以才换了态度。
如今见了这个姑小姐,心里是十分吃惊的,这通身的气度,比在府里那些从小教养出来的还要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一静,让他不自觉有些忐忑。
面对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他甚至有面对老爷的紧张感觉。
“知道了。如今天晚了,你们也赶了几天的路,我先让人带你们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林月姚终于开口道。
“是,那小人先告退了。”张管事松了口气,又想:真是见鬼了。
春香领着张管事出门,去安排去了。
秋香问林月姚:“小姐,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怎么?怕了?”林月姚笑问。
秋香干笑道:“是,是有点。”
又忐忑道:“听说京城扔一砖头就能砸死一个大官,当街把人打死了,官府都没人敢管,这也太可怕了,那岂不是都不敢上街了?小姐,是不是真的?”
林月姚道:“你问我呀?我也不知道。不过,官府没人管,不还有皇上吗?小心一点是好事,但是不能怕,一怕就更容易犯错。”
“是!小姐我知道啦。”秋香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