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方的天空中有一艘行驶的小船一直不急不缓地跟着。这小船与寻常的船只外观并无多大差别,只是能在御风飞行,显然是不得了的法宝。这法宝被遮蔽了踪影,外面的人就算定睛去看也瞧不出任何端倪。
舟中四个汉子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正是之前酒楼里观战的四人。
“老五,俺那徒弟真的是个丫头片子?可俺怎么看都是个小子啊。”铜老三一手趴住船舷边往下打望,另一手抱着一个大酒坛子,时不时喝上两口。
“你他娘的是啥眼力见啊?修为都长在狗身上了吗?蠢!真他娘的蠢!”出言骂他的依然是不吵架不舒服的银老二。
“怎么了,三哥,难道因为是个女娃就不想收这徒弟了?”锡老五走了过来。
“那倒没有,只是想着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以后用俺的无敌大铜锤功夫,总觉得别扭。不过看她这喝酒的架势倒是和俺像了个十足,当俺的传人最合适!”铜老三看着马车上抱着酒坛喝酒的黎夭,越看越是欢喜。
“所以你选传人的标准主要是看喝酒?”
“嘿嘿。”铜老三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连忙找其他话来搪塞,“这丫头根骨不错,人又机灵,人品也不坏……”
“这人品还不坏?小小年纪就坑蒙拐骗、偷盗抢劫、杀人放火,坏事都被她一个人干尽了,反正老子这辈子是没见过人品这般好的!”银老二说起话来就吹胡子瞪眼睛的。
“她不也没办法嘛,小小年纪就要在这险恶的世间求生存,还要照顾那样一个病弱的弟弟,多是不容易啊!”铜老三说得自己都快感动了。
“他娘的,听着就让老子恶心,还没收徒弟就这么护短,以后还得了?”
“对了,老五,你和大哥早我之前就看上了她,还说想带她回岛,难道也想收她为徒?”铜老三索性不搭理银老二,转头和锡老五说话。
“我们是想着少主年纪一天天大了,看她和少主年岁相仿,模样和资质也都还过得去,就想着给少主找个暖床的丫头。总不能让少主在岛上和我们几个老光棍待一辈子吧。”
“老子不同意!这臭丫头身份低贱、品行恶劣,怎配得上我们少主?”银老二跳将起来,大为不满。
“凭什么俺的宝贝徒弟就配不上少主了?再说了就算少主喜欢她,俺还不乐意呢。凭什么只能做个暖床的丫头?最不济也必须是明媒正娶的正房,还得俺同意了才行!”铜老三也大为不满,和银老二又扭打到一起。
一直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金老大终于躺不住了,起身把两兄弟拉开:“怎么又闹起来了,和气生财啊,自家兄弟的,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闹,像话吗?这万事都好商量,再说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就算我们几个乐意,这事不也得问问少主的意思嘛。”
被金老大这么一说,两人也便再没了闹下去的必要。只是再看向黎夭时,银老二脸上鄙夷的神色更重了些。
“大哥,俺看那叫黎天的小子也不错,要不也一起带回岛上去,给少主做个书童什么。”铜老三喝了一点酒,又来了劲头。
金老大躺回椅子上不说话。锡老五则是面色有点沉重:“三哥,你不会是不知道这大冲之体和大盈之体的缘由吧?”
铜老三仍是一脸疑惑:“啥缘由?”
“这世间,大冲之体和大盈之体极为罕见,只在双生子中才会出现。寻常人九岁开始练气入体,而大冲之体则会在此时因先天不足陷入虚无的病症,只有依靠大盈之体每日给予元气才能度过此劫,眼下这对姐弟便是如此。再往后,二人的修炼天赋开始展现,大冲之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修炼速度极快;而大盈之体虽修炼速度较慢,但根基极为扎实,元气的质与量都远超同阶,可以说是同阶无敌乃至同境无敌都毫不夸张。”
“这不挺好嘛,一下捡到两个宝。”
“若是只有最开始的一次舍与得,便也没什么。只是若二人正常修炼,终生都不可能突破地境。大盈若冲,大冲若盈,除非一人肯舍弃自己一身修为甚至是性命成就另外一人的圆满。古往今来,双生盈冲也有那么十数对,但最终活下来永远都只有一个,要么在修行之初就夭折了,可一旦都踏上了修行之路,谁会不想登临绝顶,谁又会想放弃成仙成圣的机会?三哥,我且问你,若这两人都归于你门下,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如何取舍?”
“这……我……”铜老三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舟中难得的安静下来。
姐弟二人并不知天空中有艘船跟着,此时正架着马车慢悠悠地走着。
过了申时,行到一座山前。从山坡后突出冲出三个大汉,为首一人骑在马上,另外二人分立两侧。三人一马就这样突兀地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骑马之人络腮胡子,面容凶悍,脸上一条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斜拉到脸颊。他咧了咧嘴,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杆,气势磅礴地吼出了那句亘古不变的打劫名言。
“此树由我栽,此路由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