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予察觉到了韫姜神色有些凝固,便伸手握了握韫姜的手,轻声道:“别怕,到底也没事。”说着就携了她一齐进去。
屋子里暗暗的,弥漫着压抑的靡靡之气。空气中仿佛飘忽着浓重的绝望,压得韫姜有些透不过气来。低低看一眼摆放的案几,竟有些积了灰。
屋子里的窗户紧紧闭着,秋阳的光只零零碎碎渗进来些许,哪里还是这殿名“广阳堂”这样好的意头?
幽咽的女子的哭泣,更像是哽咽凝塞的阴风,刮起寥寥的残叶发出的哀叹。徽予没有一丝怜悯,却也看不出多少怒气,只是极冰冷地掷下一句:“你还有脸面哭?宫妃自裁是大罪你不知?你死不足惜,连累了你柳家给你陪葬。”
柳小媛听到连累几个字,霎时浑身一怵。
她只一心寻死,却忘了宫妃自裁会连累娘家。她颤抖着想起家里孤苦的娘亲,想到她在入宫前娘的依依不舍,只觉自己实在是无用,实在是作孽。
忙不就噗通响跪下,膝行至徽予跟前,乞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皇上…臣妾万死都无所谓!求您不要迁怒臣妾的家人…臣妾…臣妾求您了!”说着就磕了几个响头。
韫姜在一旁道:“有什么伤心事,定要寻死觅活的?”
柳小媛已不敢再涕泗横流,极力压抑着凄苦:“臣妾没了孩子心情郁结…皇上又不来看望…因而…”
皇后在一旁道:“皇上有朝政要忙,哪里能面面俱到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体恤着皇上,还没白的给皇上心里添堵。”
贵妃冷漠地抚着鬓边的珐琅秋海棠押发:“你怎样都是你的事,却也不要没白的给宫里添晦气。”
韫姜拉拉徽予的玄色衣袖:“柳小媛也是一时想不开,皇上饶了她这一遭吧。到底也有伺候过皇上的情分在。”
徽予低头看看韫姜,又瞥了眼柳小媛,只好道:“那就罚半年俸例,去梵音楼好好思过吧。”说着也不多看一眼,即就甩袖而去。
虽说是让柳小媛去梵音楼思过,却无一个准确日期,兴许几天,兴许几个月,抑或就是一辈子之久。若柳小媛无力自救抑或无人相助,那么这无异于将她打入了冷宫。
皇后、贵妃无心柳小媛这样无用软弱的人,于是一起跟着徽予走了。韫姜稍稍驻足,递了柳小媛一个深沉而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柳小媛目光颤动,许久,韫姜见她深深拜倒,便知了她的心。只无言携了双簪走了。
帘子敞着,灌进来瑟瑟的阵阵冷风,柳小媛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被扬起的尘埃。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只觉自个儿就是那无力的死灰,被命运随意卷起掷下,不知何去何从。
柳小媛她恍恍惚惚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又由着奴才来架着她去了梵音楼。
她蓦地想起年少许多事,没有父亲的关爱,只有母亲的以泪洗面。她的入宫,也不过是为了嫡出的幼妹将来进宫铺路罢了。
柳小媛淌着泪,耳边絮絮传来尼姑念经的声音。那诵经之音和着敲击木鱼的脆响,荡涤着柳小媛的哀愁。
她起身向外看,远远地可以瞧见太后居住的慈宁宫。这梵音楼历来就是太后、太妃常来之地,而她即目所居的之处居于高阁。少有人踏足的。
柳小媛寻了坐处坐下,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起德妃临走时送来的眼神,想起她不由自主的选择,一切盘旋萦绕在她的脑海中。默默的,她的目光垂垂凌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