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姜理理衣襟,带着寻常温婉神色:“知晓错处就好了,便就好生照料你家主子将功折罪吧。”
皇后素手打起藕荷紫床帐,看了看婧良人,腹诽未曾大伤了她,凭白浪费了自己一番心思。一壁却又暗暗定下神来,好歹婧良人能落下许多日的宠,也好将曹小仪重扶植上去。
韫姜暗暗漾给宛陵一个惑然的眼神,而宛陵则是捻着帕子悄悄然摆了摆头。
韫姜明白这事绝不仅仅是面上那般简单,遂就朝着皇后福了个礼,款款道:“如今夜深了,又兼秋风薄凉。若伤了皇后娘娘凤体那实是罪过,不如皇后娘娘先行回宫。到底婧良人未大伤着,此等小事就交于臣妾善后罢。”
皇后打量着韫姜,但见她衔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帘低垂,黛色的睫密密挡住了柔顺的眸光,当真看不出一丝情愫,也挑不出一抹错处。
皇后本就不欲多涉此事,于是就顺了韫姜的话,自领了人回宫了。
甫一出了门,容德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到了皇后身侧。
皇后语气森冷:“怎样?”
容德低声道:“回皇后娘娘,办妥了。”
皇后静静颔首,又由容德扶着上了肩舆,一路迤逦回宫去了。
这厢暖阁内,红豆给韫姜搬了一个紫檀镂花的圆凳,并又沏了茶。
韫姜端正坐下,纤长的素手交叠放在膝上,端庄娴静。
可她的面上却是冷冷的:“这近秋日,何以蜈蚣会出来咬人呢?”
宛陵叹口气,唏嘘道:“臣妾也疑惑,这里住的主子,婧良人也不是头一个。这历来也没这样的事,何以婧良人就撞上了?”说着替婧良人掖一掖被衾,“好在适才太医看过,说并无大伤。只是婧良人受了惊吓,经了这一下竟发起高热了。”
韫姜神色凝重:“蜈蚣咬人可使人昏厥、麻痹等,也不是容易小觑的。幸而那蜈蚣毒不烈,可若是毒性猛烈的,婧良人还经得起么?”一壁说着,韫姜一壁嗟叹道,“婧良人的宠虽说不是最盛,可却绵绵流长不断绝。这才是叫人提防之处。这出了上回的事,皇上又愈发怜惜,可不就要招来祸患。若说这是天灾,本宫实在是七八分不信。”
宛陵颔首,又问红豆:“这凭白的怎么会招了蜈蚣?可是这屋里放了什么引虫子的物件?”
红豆想了想,蹙眉道:“这想是不能啊,我家主子素来只爱作画写字的,这屋里摆的都是文房四宝,哪里就招虫子呢?那些熏香花草,屋里也是一概不放的。只因我家主子道‘墨香足矣,别的不过是乱了味道’。因而那些甜腻香气也是无的。”
另有一个宫女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插一句道:“今早曹小仪送来的那方瑞墨不是有着股香气么?主子还直夸不乱墨香,恰至好处呢。”
韫姜眉心一跳,忙忙就命红豆去取来一观。
那红豆得令即刻去寻,却左寻右寻都找不到那方瑞墨了。
红豆急得是冷汗津津,回来不安道:“德妃娘娘,那瑞墨寻不到了!”
韫姜脸色沉重,细长如黛的柳眉紧紧锁着。
半响,她开口:“这事不许张扬出去,也不许你家主子知道。就当没收过这瑞墨,婧良人若问起来,就说不当心摔坏丢了,知道了么?”
红豆虽不知为何如此,却也知德妃素来处事有理,于是也就应下了。
而后韫姜又陪了半柱香时候,自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