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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白事

舅舅一番好意,韩大胆儿不好说别的,只能满口应承。梅本事好不容易把自己调到他身边办差,还指着自己帮他立功呢,决不能让自己调到别处。再说自己好缉凶探案,要干别的还不如不当警察呢!

韩大胆儿跟舅舅说了,自己老娘原是想来看看兄弟,顺便在这住些日子,可这几日天气潮湿犯了风湿病,行动不方便是所以才没来。韩大胆儿人给舅舅买的都是他爱吃的,说好了等舅舅生日那天,一定过来磕头拜寿。

还没到中午,舅舅赶紧就让舅妈摆上晌饭,还特意加了几个韩大胆儿爱吃的菜。顺便让舅妈连晚饭都张罗好,一定要留韩大胆儿在家住几天。席间韩大胆儿陪着舅舅喝了几杯,就顺便问起了庄子里办白事儿那家的奇怪举动。

韩大胆儿他舅舅这才讲起了,这两天庄子里发生的奇闻。

办白事这家姓徐,死的是家里徐老头,大名叫徐贵,六十不到。老婆死得早,当了二十来年鳏夫,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俩儿子都结了婚,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徐贵这人,脾气却很暴躁,也不会教孩子,说不明白就动手,所以这哥俩从小就没少挨揍。

大儿子叫徐大宝,性格内向,老实巴交,有点窝囊,是个三脚踹不出屁来的闷葫芦,为人孝顺,也疼兄弟。但娶媳妇之后,他媳妇为人强梁,人也厉害,徐大宝惧内,全听媳妇的,此后对徐贵就差多了,但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还是照管不误。

二儿子叫徐二宝,却性情暴躁,活像他亲爹,成天和他老子拌嘴,爷俩儿就差动手了。这二儿媳妇倒很贤惠,为人也很孝顺,可管不了这爷俩,只能任凭徐二宝和徐贵成天鸡吵鹅斗的。

这老徐虽然和俩儿子住在一个院里,但其实和分家单过差不多。顶多就是每天大儿子或者二儿媳妇给老头把饭端过来,要说一桌吃饭,那是万万不能,因为还没说三句呢,说不定就掫桌了!

徐贵原本是塘沽人,早年在家门口惹了点祸,为了避祸,就上了一艘远洋船卖力气,跟着船去了海外。他没什么文化,也认不得多少字,没什么大出息。在船上干活,顶多就是顺手倒腾点洋货。谁知跑了几趟海外之后,却也攒了不少钱。

他岁数挺大才娶媳妇,娶的就是北运河边,虎庄的姑娘,后来有了俩儿子。他出海那会儿,正赶上庚子国变,塘沽的老家就此毁于战火了,他娶妻之后,就把这些年积攒的钱,在虎庄买了些田地,靠着收地租子过日子,虽然没有韩大胆儿他舅舅有钱,但在虎庄也算个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要不是手里有钱有地,就他那个不是人的脾气,估计这俩儿子也早就搬走单过了。

徐贵前些日子出去遛弯儿,可能在外面受了风,身上不得劲吃了晚饭早早就睡了,没到半夜就咽了气,大夫都没来得及请,人突然就死了。俩儿子赶紧报到地保那,警察所也派了个仵作来验看尸首,没有外伤,也没中毒迹象,说是猝亡,填了尸格。两个儿子赶紧找来大了,操办白事。

本来这也是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白事,谁知道第二天半夜,徐贵的尸首就诈尸了。

过去很多独门独院,都是明三暗五,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对面还有倒座房房后是影壁。正房是连三间,中间一间堂屋,整体形似纱帽翅儿。徐贵家里有钱,院子不小。房子建的整齐利索,俩儿子儿媳妇分别住东西厢房,徐贵自己住在连三间正房。

那天晚上徐贵遗体就停正房中间客厅,遗体停在吉祥板上,脚顶着墙,头前摆着供桌,香烛、祭品、长明灯一应俱全。院子里搭着棚,摆着纸人纸马。家里虽然有钱,可老二不同意大办,说是顾死的,也得顾活的,以后日在海得过。大儿媳妇也是这个意思,老大听媳妇的,二儿媳妇也说不上话,所以办的也不太大,棚里只请了几个和尚老整宿念经。

徐贵这人脾气不好,人缘儿差,家里来吊销的亲戚朋友实在有限,只有一些街坊邻居帮着忙活。有几个年轻的,白天忙活完晚上没走,就在偏面一间小房儿里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几个人在那偷摸的小声推牌九呢,反正外面和尚呜哩哇啦连敲带唱,也听不见这几个小子推牌九的声音。

俩儿子轮流守灵,老大守前半夜,老二守后半夜。这时正是老大守灵,他跪在灵前烧纸。时近三更,院里忽然起了一阵大风,一时间沙尘满院,刮的棚里纸人纸马,纸轿花圈东倒西歪。

供桌前长明灯忽明忽暗,老大赶紧伸手拢住灯火,可那阵邪风眼看着就卷进屋里,火盆里纸钱燃烧的余烬,随着旋风打转儿,扑的一声飞的满屋都是,屋里屋外都是纸扎挽联,老大害怕走了水,赶紧用手扑打。一个不留神,把老头盖脸的经被给扇开了。

长子刚要伸手去给盖上,正这工夫,就听房顶上有只野猫“嗷”的一嗓子。供桌前长明灯“扑”的一声就灭了,院子旋风骤然而止!眼见那吉祥板上躺着的死人徐贵,扑棱一下,突然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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