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刀枪磕碰声,怒吼惨叫声,弩箭破空声,锋刃入体声混杂在一起,如大锅煮沸,血腥气息弥漫升腾。
一名差役懵懵懂懂跑进了街口,见状吓得一个踉跄缩回去,歇斯底里叫喊:
“不得了啦,快来人呀,石将军遇刺……”
石坚狼狈从车内蹿出后,顶住了数轮猛攻。虽然还是继续后退,姿态却很从容,一边战一边调侃。
“小姑娘,你就是番人的公主阿莎吧?”
“送货上门,很好。”
“拿下你,前番部也该瓦解了。”
“听说你们驯养了一头大黑虎,怎么不带出来?”
……
他仗着符甲无物可破,刀罡无物不斩,迅速占据了上风,却不趁机反攻。
头盔遗落在马车里了,对他威胁最大的不是眼前四人,而是蹲在墙头放毒箭的弩手。通幽六重境的武道高手,也不敢轻易尝试见血封喉。
交手了十几回合,阿贵长长的镔铁棍又被削去一截,变成了一柄不伦不类的短枪。
阿莎险而又险地避开刀锋,刺中了对方两剑。却跟挠痒痒似的,石坚根本就没认真躲。
助战的两人全部挂彩,一个胳膊差点被砍断,露出了森森白骨。
实力差距摆在那儿,任他们怎么努力,怎么拼命也没有用。
对方刀如游龙,一挥便白光一大片,完全靠近不了。
局面开始倾斜。
大傻二傻及两男二女均不同程度受伤,弩箭也失去压制作用。敌人顶盔掼甲,又是混杂在激烈的搏杀中,并不好射中裸露部位。
众亲卫训练有素,撑过了最初的慌乱后,渐渐彰显战力。
尽管又倒下四人,却在三名校尉的率领下逼得番人节节败退,与堵住另一端的石将军形成了包饺子之势。
阿莎心里一沉。
这场刺杀筹划了半年多,训练了半年多,动用了潜伏在栖云城里的暗桩,对细节推演过无数遍,简直无懈可击了,依旧杀不了眼前的恶魔。
对方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增援,好一网打尽。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莎当机立断,一声呼哨发出了撤退信号,彻底放弃防守,疯狂抢攻。
石坚连退五六步,轻蔑冷笑。
急攻之中,少女动如脱兔,突然转身奔向了街边的小胡同。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石坚早料到如此,纵身飞扑,半空中一刀斩落。
光影炫目,凛冽无双。
纵然是观音菩萨的莲花台,恐怕也要被一劈两半。
阿莎的反应,谁也没有想到。
奔跑之中猛地扭身,一剑斜刺苍穹。
目光决绝,两条腿呈坚定的前弓后箭姿势,身躯依旧在滑退,靴底与青石板地面剧烈摩擦冒出了青烟。
她要以命换命,掩护伙伴撤离。
两拨激斗的人见此一幕,不由自主停下了,惊叫不已。
众亲卫心里拔凉拔凉的。
打赢打输都不要紧,可如果将军出了事,他们的脑袋瓜统统搬家!
石坚的脸上犹挂着轻蔑冷笑,在电光石火之间无法变招,好像用面门去撞那支剑的紧急情况下,把劈向少女肩膀的刀锋斜偏,刀头罡气猛烈喷射出一尺多,切向了纤纤皓腕。
当……
一声巨响。
谁也看不清怎么回事,犹如苍鹰扑落的彪悍身躯凌空来了个垂直拐弯,斜飞出去一刀劈中了归化寺的围墙。
轨迹诡异,出离了想象,如被隐形之物撞开。
阿莎一剑未中,头也不回地窜入小胡同。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走,族人就会死战。
番人们纷纷撤离,众兵丁只象征性地挡了几下,便一窝蜂围住石坚。作为卫士,未得长官的命令私自追敌,是大忌。
隔壁街道哄乱起来,远处隐隐有警哨与铜锣呼应,马蹄声嘚嘚……
南边街口涌入一群人,皂衣革带悬腰刀。
北头街口,那匹哀伤的马儿依旧拖着主人转圈,无休无止……
三名校尉率领众亲卫单膝跪地,低头惶恐道:“属下防护不周,请将军治罪。”
石坚面孔铁青,不说话,缓缓拔出了陷入砖墙的宝刀。
一枚铜钱赫然贯穿了刀身,好像天生就该长在那里似的,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