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瞥了眼魏征,这位太子洗马在去年末到今年初,几度强烈建言起兵袭杀承乾殿,只要能杀了秦王,大事可定……以陛下的年纪是等不到皇子成年的,除非想让才建国十年的大唐帝国崩塌,那太子依旧是陛下的第一选择。
平心而论,裴世矩很清楚魏征的建言有可取之处,但当时就是他私下劝阻了太子,原因也很简单,去年末,李善还是灵州军的主帅,今年初,苏定方是灵州军的主帅……在那种情况下,裴世矩怎么肯,怎么敢动手呢?
等苏定方卸任灵州军主帅之后,李世民已经很少居住在承乾殿了,再之后就开始准备出京避暑……魏征惋惜太子没有抓住时机,却不知道这个时机并不存在。
王珪沉思半响后看向裴世矩,“弘大兄?”
裴世矩捋须缓缓道:“事尚未败坏至此。”
“裴公!”太子李建成眼睛一亮,“桥公山未必是二弟的人,也未必会去仁智宫?”
“当是秦王的人手,但应该不是陛下的人。”裴世矩轻声道:“若是陛下……桥公山早晨出京,今日长安应有异动。”
“并无异动。”尔朱焕很确定的:“长林军无异状,北衙禁军也无异状。”
魏征狐疑的看着裴世矩,“裴公以此断言?”
当然不是,裴世矩判断的根据在于李善。
如果这是李渊的手段,李善不可能回日月潭……难道他不怕老夫在临死之际的绝望中攻打日月潭吗?
要知道谋反,长林军未必有用,但攻打日月潭就未必了……罗阳罗寿想必是肯的。
最重要的是,裴世矩很了解李善,这位魏嗣王看似常剑走偏锋,但实际上是个很谨慎的人……在大局已定的前提下,将自己置与险地,这不是李怀仁的作风。
如果真的是李渊决意要以这样的手段易储,裴世矩相信,李善一定会将家人以及日月潭中关系亲近的人全都转移走,以免遇到危险。
不过,这个理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而且裴世矩隐隐察觉到,以逻辑来推断,如果不是陛下动手,那很可能是秦王动手……但如果是秦王下手,李善同样不会回日月潭。
所以,裴世矩感觉也不太像是秦王的手段,不过这个疑惑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明日开城门后即知分晓。”
王珪点头道:“若是陛下的手段,桥公山往仁智宫举告,以此为借口……长安内外必有异动。”
终于冷静下来的李建成摩挲着身下的竹榻,“诸位以为,将如何处之?”
“不可妄动。”裴世矩显然已经考虑好了,“太子殿下明日遣派人手去仁智宫问安陛下,以为试探,若有异动,太子……”
顿了顿,裴世矩才加重语气道:“太子携不超过十饶随从,赶往仁智宫请罪。”
王珪眼睛一亮,“弘大兄好计策!”
李建成以几乎孤身请罪的方式前往仁智宫,一方面将姿态摆到了最低点,而关键是另一方面,隐隐透出了一个意思……这是有人刻意陷害。
良久之后,李建成咬着牙用力点头。
从这一刻开始,封伦的计划就开始走样了,一切都向着谁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谁让李善是个穿越者呢,硬生生的将事情提前捅给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