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如果裴世矩要做手脚,只有张宝相这一个选择。
对视了片刻后,李善主动移开了视线,反复在心里盘算,张宝相或许只是个幌子,毕竟去朔州任职,与长安夺嫡局势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毕竟是覆灭梁国的大捷,从隋炀帝大业七年攻打高句丽,知世郎王薄唱着“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开始,到武德九年四月梁师都被腰斩,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或败或降,到这时候,大唐才能真正的说一句一统中土,李渊在凌烟阁设宴,遍召王公朝臣共贺。
毫无疑问,在窦轨没有回京的情况下,在李善去年自请解兵权回京的情况下,这场宴会的主角是赵国公苏定方。
李渊端坐在上首,左右两侧是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前者后面是各位宰辅,后者后面是宗室子弟,得召入凌烟阁的将领大都是坐在宰辅后面的,唯独赵国公苏定方坐在了李善的下首位。
而李善却是坐在齐王李元吉的下首,李元吉坐在秦王李世民的下首……换句话说,苏定方的排位比淮阳王李道玄、赵郡王李孝恭还要高。
歌舞不断,美酒佳肴,李元吉那厮还起身旋舞,惹得李渊大笑连连,李善还特地向裴世矩投去一个眼神,这才叫谄媚……我还没到这地步呢。
直到夜幕降临,临近尾声,李渊才笑着问起苏定方,“记得去年就赐苏卿宅落,如今还与怀仁比邻而居吗?”
去年初苏定方晋爵赵国公,李渊赐下一栋宅子,在延康坊,距离延寿坊不远。
苏定方虽然没什么政治敏感度,但也知道轻重,没有去看李善,而是起身道:“当年得魏嗣王医治,老母幸而得活,臣许诺投李家为奴,虽魏嗣王视臣为友,但臣不愿远离……”
这话说得有些结结巴巴,这方面也的确不是苏定方擅长的,但意思大家都听得懂,当年李善救人后并没有将苏定方视为门下奴,而是视其为兄为友,而苏定方如今贵为国公,但此心不变。
李渊轻叹道:“因怀仁怀仁,故定方有义,此情当传后世。”
众人都开口赞誉,而李善却在腹诽,李渊这糟老头……苏定方都回朝了,你还有必要试探吗?
不夸张的说,苏定方卸任回朝,那他的重要性就急剧下降……太子那边估摸着都看不上了,毕竟柴绍节制北衙禁军,这位驸马都尉可不是通过罗艺、张瑾这些大将军去间接指挥的,而是绕过他们直接指挥张琮、宇文韶、李高迁这个级别将军的。
所以,虽然苏定方仍然是右监门卫大将军,但并没有什么实权……去年东宫那边注意到苏定方,而且还使了手段,那是因为苏定方那时候奉命节制北衙禁军。
等李善、苏定方、曲四郎、侯洪涛回了庄子,此次从军中回来的青壮、亲卫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年跟着李善出征的亲卫相当一部分是侯洪涛、侯晨那边的流民,当时房屋都不够,大半年过去了,房屋早就已经建好了,就连曲四郎、侯洪涛等几个有爵位的府邸都已经建好了。
虽是久别重逢,虽然久不见家人,但苏定方没有回家,而是沉默的跟着李善进了李宅,坐在了书房里,而凌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