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大街,裴世矩从西侧的门下省踱步出来,正巧看见堂弟裴寂从对面的尚书省出来。
“三兄。”裴寂打了个招呼,笑道:“昨日黄昏怀义入京,正要今日登门拜会三兄。”
裴世矩久离乡梓,对裴怀义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是被自己塞入天策府的裴怀节的弟弟,点了点头正令杨恭仁过来了。
“弘大兄。”
杨恭仁对谁都挺敬重的……不过裴世矩最近心情不太好,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恭仁雍容闲雅,进止可观,有威惠兄之像。”
杨恭仁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虽然实际上首相是尚书左仆射裴寂,但怎么说自己这个中书令也是名义上的首相,而且还执掌吏部……这两年向来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裴世矩居然如此言辞刻薄。
裴世矩所说的“威惠兄”是杨恭仁的父亲,前隋观王杨雄……杨雄比裴世矩大八岁,倒是的确可以这么称呼。
裴世矩的意思很明显,我和你老子年纪相彷,你个小毛头也有脸称我弘大兄?
裴寂有点诧异,自己这位三兄壮年时口舌犀利,不让人后,但如今年迈,往往息事宁人……怎的今日突然一改常态?
一旁的中书侍郎宇文士及将杨恭仁拉走,回头看了眼,视线正与裴世矩撞了撞……宇文士及露出个讥讽的笑容。
裴世矩早就从李德武那知道,宇文士及是知晓内情的,几次回护李善,甚至将那栋当年的申国公府都转赠给了李善。
宇文士及当然知道裴世矩为什么如此一反常态……虽然限于内宅,但宇文士及留心打探,并不难探查。
最近裴世矩后院起火,一团乱麻,李德武虽并未辞去长安县尉一职,但已经不太去县衙了,夫妻反目,整日争吵,冷嘲热讽……呃,李德武是破罐子破摔,反正现在我是裴家快婿,而且儿子都生下来了,不信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可怜裴世矩一把年纪,临老还要管这等破事,心里更是大恨李善……临走放了把火,烧的裴宅日夜不宁。
想到这,裴世矩捏了捏袖子里的那份奏折。
门下省主责审核复奏,有权封驳中书省所拟诏敕,同时各部、院、寺以及地方官、将领呈交的奏折都是统一送到尚书省,然后也是由门下省审议,才会通过中书省递交皇帝批阅。
但今天,裴世矩准备绕过中书省,他听说中书令杨恭仁长子杨思谊是李怀仁的好友,当然了,他有足够的理由。
举荐出仕或者举荐任职,举荐人是承连带责任的,裴世矩觉得自己的理由足够充分。
裴世矩一边和裴寂叙话缓缓走入太极宫,一边在心里盘算,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将李善那厮塞到雁门去!
谁能想得到苑君璋居然大败而归,而且此次引数万突厥而来,居然久攻马邑不下……都已经十月中旬了,就算马邑城破,突厥复攻马邑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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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矩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代州、朔州的局势大变,李高迁败北,刘世让困居,李神符按兵不动,反而是李善在雁门关又是一战成名。
最重要的是,裴世矩人老心不老,他看得出来,在河东如今的局势中,若是雁门不意外被攻破,李善在代县并不会受到什么威胁,反而因为战功,因为淮阳王李道玄的到来,导致话语权上升。
等到明年,甚至等不到明年,有雁门战功在手,李善很可能得以晋升被陛下调回朝中,从此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是裴世矩绝不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