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思绪在裴怀义脑海中盘桓,一直到他进了正厅,看见李善与太原王氏的王津相对而坐。
柳熙和薛轴对视了眼,心里都是一个咯噔……显然,这个少年郎将四个家族远近亲疏之别看的清清楚楚,王津应该是住在城外,按道理来说这么短时间是赶不过来的。
李善笑着起身,延手请众人坐下,又招呼下人烹茶……呃,是王津自己带来的茶童,甚至器皿都是人家带来的。
“怀仁这几日太忙,几次登门都扑空了。”柳熙笑着埋怨,他和被李善救了性命的柳濬是同房堂兄弟,关系很近,甚至大半年前河东柳氏有意联姻,那位小娘子就是柳熙的妹妹。
李善还没开口,一旁的王津诧异道:“怀仁这两日不是在吟诗作文吗?”
薛轴凑趣问道:“久闻《爱莲说》,亦喜《春江花月夜》,怀仁又有名作传世?”
“不敢当,不敢当……”
“怀仁无需自谦。”王津长笑道:“的确堪为传世之作,且听某诵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虽然都为族内打理庶务,但也都是熟读诗书的世家子弟,叁人凝神听去,听到“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时候,纷纷身子前倾,神情凝重。
李善浅浅笑着,心里很是抱歉……刘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次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薛轴叹道:“此文与《爱莲说》交相辉映,真是好文章!”
的确,《爱莲说》以莲喻君子,《陋室铭》借陋室而抒品行高洁,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善在心底嘀咕,都怪崔小娘子,要不是先有一篇《爱莲说》,前日自己也不会抄《陋室铭》……不对,这不是崔小娘子的锅,应该是张文瓘,要不是这厮当日拉着自己去芙蓉园,何至于此!
刘大,要怪就怪张文瓘吧!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李善突然觉得对面的柳熙、裴怀义眼神都有些古怪……呃,咱们坐在这儿,是在讨论走私,是在分赃,是在挥舞锄头挖国家墙角,你是怎么能写出这篇《陋室铭》的?
骂谁呢?
嗯嗯,连自己都不放过?!
李善也是没辙啊,王津看到那篇《陋室铭》完全是个意外,压根就不是写给他看的!
柳熙忍笑将话题扯开,说起了这几日在代县所见所闻,饶了一个大圈才问道:“听说商队大都齐备,再过几日就要出塞了?”
“差的多呢。”李善毫不避讳,“还缺不少茶、盐,玉壶春产量不大,缺口也多,而且瓷器、漆器也缺。”
“怀仁……”
柳熙的话说到一半,对面的李善挺直身子,正色道:“还请诸位襄助。”
裴怀义断然道:“盐茶换酒。”
柳熙闭上了嘴,王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沉如水的李善。
良久之后,李善叹道:“一碗汤饼放在桉上,怀义兄这是连汤都不肯让小弟喝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