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塌着肩、拘着腰,笑容满面的端着托盘上前站定。
虬髯刀客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的从鼻腔里喷出一个“嗯”字儿。
杨戈心下微微一松,手脚麻利的开始布菜。
待到杨戈布完菜,虬髯刀客才坐起身躯,抓起筷子开始大口吃菜:“倒酒!”
“哎!”
杨戈满脸堆笑的答应着,双手使劲儿在腰间擦了擦,然后抓起桌上十斤装的酒坛子,小心揭开泥封,一手抓着酒坛、一手取过酒碗倒酒。
虬髯刀客大口吃着菜,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杨戈抓着酒坛子稳如铁铸的右臂,目光微微一虚。
“啪!”
杨戈只感觉手腕一痛,手掌下意识的抓紧了酒坛子。
他低下头,就见一双筷子紧紧的夹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虬髯刀客,赔着笑道:“客官,可是小人哪里伺候得不周到?”
虬髯刀客斜睨着他,双眸中流动着危险气息:“小子,哪家儿的?”
杨戈一头雾水的小心的回应道:“回客官,小人是悦来客栈的……”
“呵!”
虬髯刀客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筷子洒落,蒲扇般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了杨戈的手腕。
“咦?”
虬髯刀客惊异的虚了虚双眼。
杨戈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虬髯刀客已经探出另一只手,扣住杨戈的左手手腕,双手带起一片残影同时沿着小臂一路往上捏动。
最后更是站起身来,双手隔着四方桌扣住杨戈的琵琶骨。
杨戈一脑门问号的瞅着眼前这个莽夫,摸不清这厮一顿操作猛如虎是在搞什么飞机!
却不想虬髯刀客的眼睛,竟瞪得比他还大:‘百骸如玉、百脉俱通,不世出的练武奇才!’
刹那间。
无数杂念涌上虬髯刀客心头,看向杨戈的目光中渐渐泛起凶光,扣住他双臂琵琶骨的双手也不自觉的用上了力道。
杨戈看出了他眼中的凶光,也感知到了双肩的痛疼,但他心头的些许慌张与惊恐却诡异的慢慢平复了下来。
“客官,菜要凉了!”
他垂下眼睑,轻笑着低声说道。
虬髯刀客怔了怔,如梦初醒般的慢慢松开杨戈的双臂。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戈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那么久,而后重重的砸回椅子里,抄起酒碗一口饮尽,放浪形骸的大笑道:“小子,回头记得去城隍庙多烧几炷香!”
低沉而强劲的笑声,震得屋檐都簌簌的抖动。
杨戈提起酒坛子给他满上,低眉顺眼的问道:“客官此话怎讲?”
虬髯刀客低头喝酒:“自然是谢城隍爷保佑,让老子想做个好人了才见着你,搁在以前,老子肯定把你的心肝儿都刨出来下酒!”
杨戈想了想,也笑道:“那小人应该谢客官才是!”
“哦?”
虬髯刀客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谢老子饶你一命?”
杨戈提起酒坛,再次给他满上一碗酒,认真的道:“是谢客官想做个好人!”
虬髯刀客愣了愣,再次放声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啊……当赏、重赏!”
他明明是在笑,笑声之中却多了几分悲苦的味道。
他抓起系在长刀上的包袱,从中掏出厚厚一摞线装书籍,看也不看的随手抓起一本,砸向杨戈。
杨戈下意识的接住书籍,回过神来就要还给虬髯刀客,就听到虬髯刀客怒喝道:“滚犊子,再敢出现在老子眼巴前,老子生吃了你!”
杨戈捧着书籍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敢再打扰这头刚从老林子里钻出来的猛兽。
……
“掌柜的,这是上边那位客官给的赏儿,您看……”
杨戈捧着虬髯刀客给的书籍凑到刘掌柜面前。
“拿开拿开!”
他话都还没说完,刘掌柜就已经跟见了鬼一样,一边后退、一边将书籍往杨戈怀里推:“俺老刘家可是三代单传啊,小哥儿你莫害俺,快把这破家灭门的玩……宝物,收起来!”
杨戈:……
他无助的扭过头,双手捧着书籍看向堂内坐着的一票官家人:“各位官爷……”
一众官家人见状,也纷纷撇过脸去,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看不见杨戈手里的东西。
其中一人还拈着酒杯,装模作样的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丧门星’蒋奎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话音落,二楼上再次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