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恍然。这条通道,其实是飞狐陉中通过黑石岭的一条陉道。这就是大陉道套着小陉道,大峡谷夹着小峡谷。正所谓山峦层叠,峰回路转!
大家商议后决定,于小宝仍然打头,益州新兵和满载粮食、草药、布匹、盐巴、军械的车辆紧随,然后是使团随后,依次前行。而吕梁则据守黑石岭,等保州商队通过,然后跟杀四等后卫会合,再全部进入飞狐峪。
虽然不知道韩云是在前面埋伏袭击,还是在后面紧跟扑咬,有吕梁据守黑石岭,苏澜的心不由大定。不过,为安全起见,苏澜还是安排高家和乔家五口及其两个伙计走在车队之中。一旦发生意外,可以据车避险。
苏澜不想看查罗和苏茜、费洁的嘴脸,遂带着常乐、甘甜、卞雍、吉贵,和王腾等十几个老兵也骑马走在车队中间。
身随山升山落,思绪为之起伏。极目四望,但见天高云冷;耳畔回响,只闻山风作鼓。苍天覆顶,石剑悬头,苍鹰搏山,白云击胸,山石直峭如长剑,树木森然皆伏兵;黑石嶙峋在脚下傲立,腾云驾雾在画中畅游,给人一种如梦如幻,亦奇亦险的美妙感觉,也有强烈的生死未卜、进退难安的危机感。
道路蜿蜒,崎岖不平,时而巨石挡道,时而飞瀑阻隔,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路上,凡是险要处,都有吕梁的手下戎装据守,指引道路,规避危险,因而一路顺畅。
大家不住地惊叹风景秀美,关隘险要。而查罗、苏哈、阿尔斯楞则脸色阴沉,若有所思。苏茜和费洁则像打了鸡血,碎嘴发嗲,令人作呕。
随后,他们路过了有着“八仙洞”美誉的八个石窟。相传,八仙相约来此,流连忘返,遂在绝壁上凿了八个石窟安歇。
他们没有流连,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人、马、车队来到半山腰一条巨长巨深的沟壑旁,深壑上还架着一条七、八米长的藤桥。在呼呼的山风中,藤桥不住晃荡,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战栗;再加上茅草、灌木丛中,依稀可见昨晚搏杀遗留下来的淋漓鲜血,刺鼻浓腥,不由让人心惊肉跳,如坠地府。
苏澜眼望四周,嘉木异卉美姿丽容,磐石陡壁险峻巍然,不禁浮想联翩。想象着黑石岭城堡踞险而筑,下临深壑,一有军情,拉起吊桥,令攻打者望而生畏,望而却步,必是易守难攻的天然军事屏障,起到扼控飞狐峪通道的作用!
吕梁的部下大部分都扼守于此。他们骑着大马,全身盔甲,持刀荷枪,雄姿挺拔,与古道要塞共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千古绝唱!
与深壑藤桥擦肩而过,车队开始蜿蜒下行。渐渐地,太阳被山石遮蔽,寒气从足底蹿升,心如铅石,步步深渊。好不容易,车队到了山谷平底,正式进入了飞狐峪。却见峪内千嶂万壑蔽天日,黑咕隆咚阴风起。难怪被誉为四十里黑风洞!
苏澜等人长吁一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轰隆隆”一声声爆响,随之巨壁崩塌,乱石飞迸,仿佛巨龙逃出藩篱,在大峡谷中仓皇逃窜,整个飞狐陉顿时风云突变、地覆天翻。
惊雷不断在峡谷中奔腾回响,还夹杂着苏茜和费洁凄厉的尖叫。回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苏澜不禁循声看去,只见车队旁、山根处,有一个突兀陡峭、直上直下的崖壁,足有五、六层楼高;崖壁下是人高的茅草灌木;光滑的崖壁缝隙中扎根着几棵松榛;崖壁之顶还立着一棵红松,树下就是山道——刚才他们和车队就是从此经过。
只见崖顶之上的红松树旁,苏茜和费洁正在惊慌失措地狂呼乱叫。原来,她们的马球毡帽被两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射飞,连帽带箭深深地插入红松树干。一股强力在使劲拨动着箭杆不停地晃动,嗡嗡作响。阳光正好打在红松上的两个箭、帽、树之结合处,赫然有两个璀璨的宝石熠熠闪耀。不用说,冷箭正是冲着马球毡帽上光华闪耀的宝石袭射而来!
紧接着,突然一阵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然后就见人、马、车、石头、树叶、树干不停地坠落。原来,突然袭击造成崖顶之上发生了恐慌,继而人、车、马拥挤塞道,惊马踩踏,苏茜、费洁和使团的人、马纷纷牵二挂三,往崖下坠落。就连查罗等三名北狄人、蒋嘉的车辆也不能幸免!
变故突发,崖下的益州新兵和民夫们惊叫连连,就连王腾也禁不住脸色惨白。他担心的是马澄大人和查罗的安全。
只听“哐啷”声此起彼伏,人、马、车、石头、树叶、树枝纷纷落地,四处滚动,堵塞道路。
王腾早就组织人、马、车队闪避。可还是有人受伤,惨叫连连。
王腾立刻带着十几个老兵上前查看、营救。苏澜却脸色惨白,浑身紧绷,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喧嚣突然在耳边静音,周遭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