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邓源的这个徒弟!苏澜笑了:“汪清,上错船来石见的人,如果想回大成,你就带上;回来时,翡翠岛那些人,如果愿意来石见,你也可以带来。还有,你们的船只,也可以来石见,运些水泥、丝绸、茶叶、瓷器过来,再帮曲将军运送银两回大成。殿下和本县主不会亏待你们!”
汪清兴高采烈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吉贵和卞雍来了。这二人连日来到处探宝,已经疯魔。他们居然要求留下来继续探宝。苏澜没有答应:“我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
回到京城,她还想继续探寻先皇后任蛇娃的宝藏。因为她在仇四留下的财宝中,并没有发现国玺!
国玺若不在殿州、翡翠岛,那就应该在芜湖,或者京城皇宫。
总会找到去皇宫探宝的机会的。
大成人的异动别人或许无知无觉,但是却瞒不过田边宇合。他惊慌失措。如果大成人走了,他这户部长官还当个屁?
他直接找到高步町。正好杜诚和苏澜要找他。这人十分重要,关系到曲英和石见都护府的安全和安宁。
两人自然是抚慰收买、敲打震慑多管齐下。听说大成还留有数百士兵和十几艘船队,特别是都护大人还是大成闻名遐迩的“平寇英雄”大将军时,他的眼睛闪过惧色,浑身还在颤栗。
扈加在博多请的几个翻译不想回博多了。杜诚和苏澜乐见,安排给曲英等官兵当翻译,教授他们学习倭语。
正月十八日凌晨,杜诚和苏澜率队出发,纵马飞奔。当日黄昏来到关门海峡。
关门海峡是濑户内海的西门户,也是西日本海陆交通要冲。东北端最狭处仅有七百余米。前世这里修有贯通海峡两岸的铁路和公路隧道。
何庆、何盾安排的船只正在码头等着他们。
他们驾着车马直接上了船。此时,太阳的余晖把大海染成斑斓奇幻的色彩。
苏澜感慨道:“殿下,这个海峡如此狭窄,却阻隔了两岛百姓之间的交流。若是在这海峡地底下,凿一条隧道岂不好?”
杜诚瞠目结舌地望着苏澜,忽然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海底隧道?你这脑袋瓜子里头尽是奇思妙想!”
苏澜吓得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因为杜诚差点弹着了自己的眉间朱砂痣!若是自己突然凭空消失,估计要把杜诚吓死!
杜诚已经吓着了:“怎么,弄痛你了?脸都变色了!”
渡过海峡,船只迅速开往博多,因为它要和船队一起离开倭国,前往高丽。
大家凌晨出发,此刻已经累得够呛,尤其是金嬷嬷、金红果和几个丫鬟,腿都破了皮,一个个疼得呲牙咧嘴。于是支开帐篷,在野地里宿营。
第二天天亮出发。到博多时还是辰正时刻。阳光普照,帆影片片,博多港船进船出,一片繁忙景象。
几位船长亲自来路上迎接。杜诚和苏澜让金嬷嬷、金红果等几个丫鬟、吉贵和卞雍及全园护卫、汪清等海盗和田健,直接上了丰泰号。他们则带着常乐、甘甜和杀字辈、暗字辈,迫不及待地去了唐房。神龙不见首尾的小乐子估计也跟着他们。
唐房在博多港的西侧,纵横若干条街道,四千多大成商人及其家眷、仆从上万人聚居在此。这里既有大成商人的民居,也有各色商铺、学堂、药堂、武馆,还有大成道观、寺庙。
一路走来,既有朱门大户,也有石墙木屋,还有泥砖草屋。看来,大成商人有人发了大财,也有人一文不名。
他们要去的医馆在一片石墙木屋之中。这里大多是大成商人中产门户之家。
老远看到几个便衣士兵在医馆周围警戒。看到来人,立刻把大家请进医馆。
广润号船长李立请杜诚和苏澜进了医馆后院的一间小屋。只见一个中年书生正坐在床上喝药,旁边还有一个医馆伙计正在服侍。书生虽形容枯槁,但精神尚好。杜诚认识,正是鸿胪寺正七品典簿辛华。
骤见杜诚和苏澜,辛华张口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立马翻身下床,跪在地上。
船长李立和伙计退了出去。
辛华激动得涕泗滂沱,气促声咽:“诚王殿下,您怎么到了倭国?难道是为了高丽政变、正使崔宁伯爷而来?”他还吃惊地望着苏澜,眼神疑惑,欲言又止。
“高丽汉城政变是怎么回事?边境屠村是谁干的?正三品飞虎将军、高丽镇抚将军齐猛难道是个死人?”杜诚一口气怒问道。
辛华抽泣道:“殿下离京没两天,边关来报,一帮高丽士兵屠了一个百人村落,还抢劫了粮食、山参、金银等财务。皇上震怒,在津口海湾征用了一艘商船为使船,派从五品鸿胪寺少卿、平阳伯爵崔宁出使高丽,查明此事,惩处凶手,还边境以安宁。卑职作为崔宁伯爷的助手,一并出使。”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于腊月十六日中午抵达高丽汉城,下榻国宾客驿。内侍来传,高丽王晚上在勤政殿为我们接风洗尘。当晚戌时初,我们来到勤政殿。不久,内侍传令,大王驾到。我们一看都傻眼了。只见高丽王腰弯背驼,华发满头,与来高丽之前判若二人,根本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国王!”
苏澜有些惊讶。王嵩虽然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之人,但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腰弯背驼、华发满头啊。
“最令人惊诧的是,与他并肩而来的,不是我们大成的正三品户部尚书崔朗之义女、嫡妻崔阿莲王妃,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高丽年轻女子!崔大人向通译打听,这女人居然是国王最宠爱的淑贵嫔金娇奴。嫔是高丽国王侧室中位份最高的,仅次于王妃。而在嫔之前,又加上淑和贵的封号,淑贵嫔位同副妃,不是王妃胜似王妃!而且……”
他看了苏澜一眼,欲言又止。顿了一下,继续道,“崔大人正准备责问高丽王,这时,内侍又传令,说是承恩公国丈大人驾到。我们都很惊讶,崔朗尚书何时到了高丽?正在疑惑,忽然进来一个又胖又矮的老头,国王居然起身相迎,众位高丽官员也纷纷阿谀奉承,谄媚讨好。一打听,此人是淑贵嫔金娇奴的父亲金西曼,吏部正五品的堂下文官,连参加大朝会的资格都没有,居然也来到这国宴之上!”
杜诚早就气得火冒三丈。苏澜也咬牙切齿,这王嵩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国宴上不与王妃并肩,而是将妾室取而代之,还将小妾的父亲尊为承恩公、国丈,还在国宴上起身相迎,这不是打大成的耳光吗?
“正三品飞虎将军、高丽镇抚将军齐猛呢?他是死人吗?”杜诚已经几次呵斥齐猛是死人,可见他已经怒极。
“殿下,齐猛将军的屁股坐歪了!”辛华声泪俱下,“伯爷立刻叱问高丽国王,为什么不让大成贵女、高丽王妃出来参加国宴,与娘家人相见,接受大成使臣的问安,而且大成的外孙、嗣王子王享也不出来见见外祖家的亲人,却让个小妾出来应付大成使臣?”
“问得好!”苏澜立刻道。
“不料,高丽国王还没说什么,齐猛将军却突然出位,说我们伯爷出使高丽,大事不干,只一味纠缠细枝末节!伯爷气极,跟他当堂争执起来。那金西曼上前,倨傲地道,大成人若要吵嘴,只管回大成吵去!”
苏澜惊讶不已。这金西曼还真是个角。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大成人在高丽朝堂上吵嘴,确实让人瞧不起!但是,崔宁质问有理,齐猛从中相扰,罪不容赦!
“好哇!齐猛的屁股还真是坐歪了!我看他是高丽的臣子,不是我大成的将军!”杜诚怒极反笑。
“伯爷气得掼了酒盏,站起来质问高丽王,这是不是高丽王的意思?屠杀边民是不是高丽王派兵所为?”回忆当时情况,辛华仍然激动不已,“那高丽王支支吾吾,不敢发一言。可是,从金西曼身后走出一个人来,不由分说,上前就给了伯爷一巴掌,说杀害边民的士兵是他的人!还说是边民私自闯到他的属地,挖了他的人参!”
苏澜会意:“这人是不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张马脸?”
“咦,殿下和这位公子,你们见过他?”辛华惊讶道,“后来,在逃难的路上,我们才知道,这人是个倭人,叫什么藤原光夫,他手下有个侠道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藤原光夫的父亲叫什么藤原太郎,据说是倭国高官,年轻时就是活跃在高丽的倭寇,至今都是高丽百姓谈虎色变的恶徒。”
苏澜道:“刚才辛大人所说,边民私自闯到藤原光夫的属地,挖了他的人参。这是怎么回事?”
“高丽王羞愧地说,有一天,淑贵嫔给他灌醉了酒,又撒娇装痴地要他在一页纸上签字盖印,醒酒后才知道,他已经把高丽和大成边境上的几座大山拱手让给了藤原光夫,不许边民砍柴挖参捡山货。那些边民一辈子靠山吃山,如今却不允许踏足半步,自然不服,照常挖参,于是就被藤原光夫的倭寇屠了村!”
“藤原光夫打大成使臣,齐猛没有阻止吗?”不知怎的,杜诚死盯着齐猛。也是,齐猛是大成在高丽的定海神针,他的屁股坐歪了,高丽一定会地动山摇!事实也是如此!
“伯爷挨打,伯爷的两个护卫上前护主,竟然也被藤原光夫打了。大成的护卫就一哄而上,跟藤原光夫打成一团,藤原光夫动手杀了我们好几个护卫。局势就这样不可收拾,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高丽王让大家坐下好好谈谈,还让藤原光夫退出属地,藤原光夫就举着倭剑追着高丽王砍,也不知道他那倭剑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定是从腰间皮质鞓带而来!”杜诚冷笑道,“还说齐猛,他做了什么?”
“他躲到廊柱后面,任凭局势败坏。还是伯爷清醒,他虽挨了打,却忍辱负重,拉着高丽王绕着廊柱躲避,乘护卫拦阻,伺机逃出王宫;幸而王妃娘娘不甘心被国王丢在大殿之外,正带着嗣王子王享,准备闯殿。如此,就跟着我们且战且逃。我们坐着大成的使船,漂泊十多天,终于在正月初三逃到了耽罗。可靠岸时,使船在礁石上搁浅,船底破了一个大洞,严重受损,翻了船,使节也坠海了……”他气呼呼地道,“这个高丽王真是糊涂,如此紧迫关头,他还带着淑贵嫔一起逃跑!船上粮食紧张,他竟然夺下嗣王子手中的菜团,给那个金娇奴吃,把王妃气得昏迷不醒。随团使医把脉说,王妃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