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沉,汪清他们没有丁点消息。
汪清和王拐子还道,马六已经回翡翠岛去了,准备迎接县主一行。陪同县主去倭国的,除了汪清、王拐子、马六、仇氏兄弟,还有之前在秀洲驿站见过的十几个人。另外还有会灰吹法炼银的大郎和三郎两个倭人兄弟。
向练和汪清他们走后,杜诚满脸疲惫地来找苏澜:“刚刚接到鸽信,你父亲暂时回不了京城,还得跟新任总兵交接。陇东还需要他镇守一段时间。苏怀和华冲等人已经在风陵渡、河津、甘子口、平凉、庆阳、老鸦城、聚宝盆、呼图河等处建立了十几个货栈和镖局。这回,他们将跟随将军进京,一方面送回五百多匹西戎战马,还运回来了一万多石青盐!”
“好!”苏澜笑道,“打通了西戎商道,北狄若有战乱,就有西戎战马可用!就像当日打西戎,有北狄战马做军事储备一样!”
杜诚抓着她的双手,摩挲着葱管似的手指:“还有,钟夏在忻州的货栈也建起来了。听说邓荔夫人在云城的货栈用水泥建了库房,可以防火防盗,好似堡垒,他也要建水泥堡垒!”
“好哇!还得派工匠过去!”苏澜心里一动,“我得让邓弢给我装几船水泥去倭国。也要派几个工匠。”
杜诚一愣:“把水泥运到倭国?”
“是啊!”苏澜附在杜诚耳边嘀咕了半天。
杜诚激动不已,由衷地赞道:“不得了,若是真能找到银矿,炼出白银,那就……你的这盘棋下得真好!”
“……还有,心仪郡主和覃卫将军的婚事定在了明年二月初八!”
“这可太好了!”苏澜喜不自禁,“你马上发鸽信给京城丰泰家居乐,让他们送一整套嫁妆家具紫檀木木料给舒郡王府!就说是我的添妆……”
“好,明日让向练给京城传信。”他忽然脸色阴沉道,“我派人跟随保护八弟,可他还是被人杀死了!凶手是袁文的政敌的忠仆,当年袁文不留后路把事做绝,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如今也算是报应。”
苏澜听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安慰他。
“还有,袁娇从沧州沈家的高陵庄园附近的尼姑庵逃跑了!庄园已经被朝廷没收,庄主沈都夫妻因为逼死佃农也被下狱。”杜诚讥讽道,“你知道袁娇跑去哪儿吗?她竟然跑到京兆尹敲登闻鼓,说身在殿州被收押的沈栋不是沈栋,聂安才是沈栋,她说,原是对聂安愧疚,才互换了他们的身份……”
“胡说八道!”苏澜愤然道,“沈栋跟沈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大、小号的区别!袁娇真是蛇蝎心肠,竟然想出这么毒辣的李代桃僵之计,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聂安!”
“……这个女人,是慈母还是恶娘,真的一言难尽!”
二十九日晚,“黄金书屋”掌柜安佐急赤白脸地来见苏澜,还拿出一张纸条,双手呈上。苏澜一看,头皮顿时一麻,惊叫道:“这不是……”
这是元宵夜,苏澜写给沈沉的八条谜语中的一条:“两棵小树十个杈,不长叶子不开花,能写会算还会画,天天干活不说话。——打一字。”
那些字婉约清秀,工整平正。正是苏澜的馆阁体手书!
苏澜大惊失色:“安掌柜,你怎么有这条谜语?”
“刚才有人拿这个来换钱!我也惊呆了。”安佐笑道,“那人是个游医,现就在外面。”
游医老态龙钟,眼花耳背,答非所问。他鼻青脸肿,一味地咒骂:“这个歹仔(无赖之徒),骗我老人家给他看病,一身的伤,用我好些药,最后只丢了这张条子,还诓我说,来黄金书屋或小碗炖可换百两,我不肯,就要钱,他就下狠手打我!夭寿鬼(短命鬼)……”
苏澜拿出一大叠画像。游医挑出其中一张,正是沈沉。
“他在那里?”苏澜急忙问道,“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一个多月前,有个小孩子来报信,说是有位公子在风灾中受了伤,困在鼓风岛……”
鼓风岛?苏澜那个悔呀!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开始,他给了几两碎银子,后来就没钱了。今早走的时候,还拿这张纸诓我。我要钱,他不给,还把我打了一顿……”那游医愤愤不平道,“实在是没钱,被逼无奈,我才试着来要钱的!这个歹仔其他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但他的胸口受了很深的内伤,我是没法治啦!将来这个夭寿鬼,死就死在这内伤上啦!”
他很快转怒为喜,因为苏澜真的给了他一百两银票。他也很痛快地说了沈沉逃跑的方向。
说话间,殿州城门先后被紧急起闭。一队士兵向鼓风岛猛扑而去,一队去紧追沈沉的踪影。
不过,非常遗憾,他们都空手而归。
苏澜气呼呼地道:“鼓风岛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我看,不如建成一个军营!”
三十日上午,杜诚和殿州新任知府方宁密谈了很久。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苏澜的认养协议和财产契约档案,悄悄地重新回到了殿州的户籍档案里。
苏澜还叮嘱方宁知府,鱼市街的粉红洋楼给一套裴兴。
下午,苏澜被甘甜拉到海边检验她的洑水技术。望着甘甜如浪里白条儿,在水里闭气长达十分钟之久,苏澜也是跪了。
傍晚,浙江秀洲的归元和尤胜赶到了殿州。见到苏澜,他们如释重负,欣慰地道:“终于赶上了!”说着,归元递给苏澜一大卷图纸。那是苏澜委托他们,请了大成最好的港口码头设计师设计的“黄金海湾”港口码头图纸。几经修改,基本定稿。
归元还笑道:“县主,那几个设计师说,您的那些意见和设想,简直是出类拔萃,可以作为标杆!”
尤胜拿出了二十五万两银票。二十万两是之前向苏澜的借款,五万两是利息。
苏澜爽朗笑道:“五万两利息就免了!白沙滩不是还有我的股份么?”说着,她拿出三十万两银票:“加上这二十万,就是五十万两,不够,就找邓谦。‘黄金海湾’港口码头就拜托给你们修建,我很放心!我的要求是,又快又好!”
十一月一日一大早,林氏怀抱着刚满两个月的樟儿,踏上了进京的旅程。除了吃的喝的,苏澜还准备了奶粉、奶瓶、保温瓶、纸尿裤,方便樟儿路上急需。
苏攀和夫人张氏带着护卫、婆子、丫鬟也跟随前往京城。他们等苏澜从倭国回京后再安装假肢。
唐灿和凤鸣也分别扶着唐宇和潘坤夫妻的灵柩进京。
同行的还有叶庚将军押着的沈浮等一干钦犯。出南监时,狱吏包群长吁一口气,揶揄道:“知府大人此番进京,一定能够咸鱼翻身!”
沈浮先是喜笑颜开,忽然又脸色大变,嚎叫道:“我不是咸鱼!”
向练还给云城邓荔发出了鸽信。
这天上午巳时,近百艘海船从石寨港扬帆起航。因为在原来的船队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大成海军的十几艘船只!
皇上为其中四艘五千料大料船只命名为“国魂号”、“海魂号”、“劈波号”、“斩浪号”;为四艘三千料中料船只命名为“耀武号”、“扬威号”、“铁血号”、“敢勇号”。
看着这些船号,苏澜不由得激情澎湃,豪情万丈!从这些船号上可以看出,当今皇上是个胸有抱负、野心勃勃的帝王,果决刚毅,聪明睿智。可是,有时候,他又频出昏招。就比如,征调父亲这支东南海军,以疲兵千里驰援西北,不知道是搭错了那根筋?打错了那颗算盘珠?或许是醉酒?或许是精虫上脑?总之是出人意表。
不过,此举也成就了父亲战神的威名,也成就了皇上知人善任的美名。
昏招跌出还能取得大胜。苏澜只能感叹,皇上是个有福之人,皇上真有狗屎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