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希、方宁、耿帅等人从县衙回来了。也不说别的,只说了一句:“潘坤保证了,以后会离污泥滩远远的。”
刘希知道苏澜忙,带着大小官员顺着官道回府城去了。
苏澜则带着七大家家主去了污泥滩。她看见,七大家已经派出子弟,在污泥滩之外两千尺处拉开了红线。余婆婆家自热就在红线以内。
卞家父子、李氏兄弟、邓荔等相关人员被请来商议一番。
苏澜还特地请卞雍,一定要将污泥滩三尺深以下的地方标注起来,拉上红线,她有重要用途!
苏澜让邓荔暂时照看一下蓝玢,因为接下来,蓝玢没法跟着自己。
沈力和杨春留在了堆福。他们一是想跟邓荔商量商道的事情,熟悉漠北的情况;二是到小沙河学习游泳;三是跟常乐学习树叶凿石的武功。
对了,常乐暂时留在污泥滩,继续对付那些石头。
苏澜一行回到全园时,天已擦黑。小公子全有正在草地上和几只萌宠疯玩。他已经走得相当稳当了。熊猫团团、圆圆憨态可掬地在草地上啃竹子、吃苹果,时不时去抱抱人们的大腿,真是卖萌无底线!苏澜忍不住撸了好一会儿猫猫。
晚餐排了出来。有糟鱼、卤肉,竹荪老鸭汤。苏澜洗手吃饭。她在饭桌上向来不讲食不语那一套,反而和老爷子无拘无束地聊得火热。
提到六殿下的计谋,苏澜道:“老爷子,您一定知道仇四手上有哪些船号的船只,这样方便在津口海湾排查。”
何震笑道:“这你算是找对了人!”
“据我所知,仇四的船有龙字号三艘,这就是游龙号、虬龙号和德龙号,分别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坐船。仇四认为他老婆品德高尚,所以叫德龙号。这几艘龙字号,都是五千石的大船。”老爷子道,“他还有三千石的云字号五艘,即飞云号、流云号、冲云号、祥云号、出云号。我认为龙字号和云字号不会参与倭刀走私。这可都是他的家底,他承担不了一旦出事带来的后果。我觉得,应该是一千石之下、数百石的船只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不止一艘,还有护卫、救援的船只。”
何震道:“一千石之下的船只都是一些海鱼的名称。我知道的就有带鱼号、鳗鱼号、鳕鱼号、石斑鱼号、章鱼号、黄鱼号。这都是一千石的船。”
美娘道:“还有几百石的船,比如海胆号、海星号、海虹号、海螺号、海蜇号、海蛏号、海蛎号、海瓜子号。”
苏澜听了不禁咋舌道:“这仇四父子有意思,从龙到鱼再到小海鲜,他都占着,拿来取名。”
“不仅如此,有些鱼身上的废物或者很奇怪的东西他都拿来取名。比如,他的船里面,二百石的船就有鱼鳞号、鱼鳃号、鱼骨号、鱼胆号、鱼肠号、鱼鳔号、鱼尾号等等。”老爷子笑道,“仇四是个古怪孤僻又心狠手辣的家伙。”
苏澜一愣:“鱼鳞号,鱼鳃号?仇阳的两个小厮不就是叫鱼鳞、鱼鳃么?”
何震笑道:“这两个人的爹爹分别是鱼鳞号和鱼鳃号的船老大!”
“还真是奇葩!”苏澜哑然失笑。
沉吟了半天,苏澜道:“老爷子,我想跟你借一艘船去津口海湾。”
“怎么,你也想去打群架?”老爷子笑眯眯的道。
苏澜摇头道:“与其说我对倭刀案感兴趣,不如说,我对建立漠北到殿州的海陆黄金商道更感兴趣。”说着,讲了邓荔的八合货栈的故事,也讲了自己的想法。
老爷子、美娘和何震都听呆了。好半天,老爷子笑道:“不得了,这可是大手笔!一来可以训练水军;二来可以演习运兵运物;三来可以建立黄金海陆商道;四来可以运送货物去漠北赚钱;五来可以协助破获倭刀案。你这想法真是石破天惊,一举多得!”
苏澜笑眯眯地道:“老爷子,您还忘记说了三条,一是咱们可以从漠北买到骏马、牛羊、皮毛、匕首、弯刀、人参、鹿茸、熊胆等紧俏军用物资和名贵药品;二来可以派出人马深入北狄腹部,既可做买卖,也可借此掩护,进行军事侦查。北狄可是我们的大患!”
“好!”老爷子高声赞道。
“还有第三呢?莫非棋局更大?”何震问道。
“何大管家还真是说着了!”苏澜详细说了朝廷与漕帮的百年协议以及漕帮给永昌伯府输送利益的事情。她面色凝重地道,“如今大成立国九十年,百年之约即将到期!漕帮会心甘情愿交出利益吗?苏庭、贤妃和四皇子、七皇子会放弃这块肥肉吗??当然不会!所以,十年以后,大成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都可能会是刀光剑影,烽火连天!一旦开战,漕帮必将与朝廷对立,到时漕运瘫痪,国家必将大乱……”
老爷子镇定道:“所以,我们海上运输必须挑起重担!必要时还要插手漕运!因此,我们要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
“所以,老爷子,建造兵船的奏折还在路上,我只能找老爷子借船!不过,我们对外说,是征用老爷子的船只训练水军!”
“你想得很周到!不过,一只船绝对不行,我给你预备三艘,一艘三千石,两艘两千石!”老爷子跃跃欲试道,“你准备运什么东西?”
“既是训练水兵,肯定要运兵马物资。我们之前还从没这方面的经验。”美娘道,“大概有多少水兵?什么时候动身?”
“三百水兵。另外还要运送马匹、刀枪、粮草、淡水、药品、盐巴、军械。此外,我们为了打通商道,还要运送粮食、茶叶、瓷器、丝绸、海货等。估计八月中、下旬就会动身。”
“一艘三千石,两艘两千石尽够!”老爷子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何盾说,要去给你弄铁力木、东革阿里,还要去弄珊瑚、紫檀、宝石,一时半会来不了殿州,不然,给你做个大船长,那是再好不过!”
苏澜感动得满含热泪。
老爷子的眼睛忽然透出几分慧黠:“澜儿,关于漕帮,其实我们可以有所作为!说不定,在他们不轨之前就做能掉他们,把一场滔天大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老爷子有什么妙招?”苏澜急不可耐地道。
老爷子神秘一笑,“我们可以出奇兵,施妙招,比如,将小花蛇佘泉派到漕帮……”
“这跟佘泉有什么关系?”苏澜十分困惑。
在座的人都笑了。
美娘道:“澜妹妹可知,跟佘泉一起开私盐场,偷卖私盐的盐帮的寡妇是谁吗?她可是鼎鼎大名的漕帮头目石大胆的独生女儿石花楼!当年她看中了盐帮头领冯翔的儿子冯星,可石大胆跟冯翔有仇,两家都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他俩还是私奔了。可惜不久,冯星被马贼所杀。但江湖传闻,那是石大胆的几个徒弟争夺帮主之位,不仅要了石大胆的命,还冒充马贼杀了他的女婿冯星,绝了石花楼报父仇的帮手!后来,石花楼跟佘泉要好,在逃避官府捉拿时,石花楼为了掩护佘泉,失了性命……”
“佘泉因为此事耿耿于怀。而且他怀疑,当年向官府告密他们贩卖私盐开办盐场的,就是漕帮头领、石大胆的三徒弟梁正!”何震道,“佘泉可是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报仇雪恨了!”
老爷子道:“此事如果运作得当,为报杀子之仇,盐帮冯翔会加入进来讨伐漕帮!”
“妙计!”苏澜不禁赞叹,又有些担心,“佘泉会去吗?这么大的事情,他能够完成?”
老爷子安然道:“佘泉的缺点是捣乱,优点也是捣乱!我们只管给他配好护卫,让他放手一搏好了……”
苏澜连夜离开了全园,老爷子已经派人调遣船只。
回到将军府,苏瑞尚在家等她。
苏澜将六殿下的来信以及自己和老爷子的绸缪详尽告诉了父亲。
当听到漕帮每年给永昌伯府输送十万两利益时,苏瑞尚大吃一惊:“我从未听父侯讲过此事!如果真有其事,父侯肯定会告诉我!这等大事他绝对不会瞒着我!而且,源儿可是他的长孙!”苏瑞尚思索片刻道,“如果老侯爷有这样一笔巨款,那他偷偷来殿州看望刚出生的小源时,不会只给一万两!而且,临终时,他也只给了淼娘五万两银票!这说不通!”
苏澜也皱着眉头,确实,如果老侯爷有这样一笔巨款,怎么只会给儿子、孙子、孙女留下五万两?
“父亲,该不会是,出于辖制考虑,第一代老侯爷确实跟漕帮订立了这个协议,但是历代侯爷并没有向漕帮索要这笔巨款!到了苏庭这一代,他在老侯爷留下的文书中发现了这个协议,于是要求漕帮兑现?”
“恐怕没这么简单!”苏瑞尚紧锁眉头道,“以第一代老侯爷对皇上的忠诚来说,他绝对不会跟漕帮签订这样落人口实的协议!为了大成,他可是奉献了所有身家的!你想想,如果签订了这样的协议,不说皇上要杀他,御史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难道,这是苏庭,伪造……”苏澜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苏瑞尚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道:“一定是这样。他模仿笔迹,伪造协议,然后去找漕帮!百年往事,谁说得清楚?还有,他一定是掌握了漕帮的某些秘密而去威胁,比如,漕帮在上交费用时,昧下的利益不止十成?”
“澜儿,你跟六殿下把这件事情好好说说,宁可我死,我也不能坐看大成万劫不复!”苏瑞尚气得手脚冰凉,“你也告诉他,水兵到津口海湾练兵演习的方案,是我提出来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苏澜心想,正如老爷子所说,为防止受到永昌伯府株连,他们姐弟必须尽快到南阳或真定入谱,而父亲得赶快从永昌伯府出族!
当晚,苏澜还在空间里找到了之前复印的仇四的海盗船只的打劫记录。老爷子说的那些船号都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