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时,苏澜拉着邓源走在后面,交给了他十五万两银票和写着大成海军水师建造军船的那张合同,道:“邓先生,我父亲给朝廷上奏折,到皇上回复,起码要有两个月的时间,稍稍拖一下,也许就是三个月时间。这期间,请您按照大成海军水师的合同规模,您先给我造船吧!”
邓源不禁目瞪口呆!
“……中料四艘您先给我造,我要铁力木,中料材料您说龙坎船坞没有问题的!大料四艘暂时没有铁力木材料,您先放着等材料,我去安排。现有材料留着给我父亲用。其他的就用杉木,对了,我也要拍竿、勾拒、木老鸦、雉尾炬,还有投石机和弩床……”
没有最大的震惊,只有更大的震惊!
“……邓先生,您造过的最大的福船是多少料?”
“六千料,一万二千石,是老爷子的定字号和远字号船……”
苏澜笑得眉眼弯弯道:“邓先生,我想,无论是五千料或者六千料,还是其他的中料或者小料,您都有现存的船样,是吧?”
“是的!不过,你们父女这次造船,要加上许多军事设施……”
苏澜点点头道:“我知道。邓先生,您辛苦一下,给我设计一个前无古人的大船船样来。最迟在明年,我想造一艘两万料、也就是四万石的大船!”也就是一千二百吨的海上巨无霸!
邓源顿觉心脏骤停,窒息憋闷,眼冒金星,脑袋沉重,趔趄着差点倒地。他脸色苍白,眼神发直,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小姐,是真的吗?太好了!要知道,我的毕生追求,就是要建造一艘两万料四万石的大船!”
午餐过后,大家商定,待圣旨下发,全园负责将那艘大料的铁力木送到龙坎船坞。
因为今日是初十,涨潮时间分别是辰正时刻,即早上八点,以及戌时,即晚上八点多钟。所以,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在海滩上仔细视察一番。
他们商定,苏澜陪同父亲和姨父视察金银滩和堆福岭后,立刻去堆福县城,购买堆福岭。而吉发他们则不仅要在望日崖设卡,还要把卡哨放在堆福岭以西,以防万一。
吉发还说,这个时辰,为了方便将军和知府大人视察,他已经借天气太热的由头,将修建蒸发池、结晶池的工匠全部放假午休了。整个海滩晒盐场只有在结晶池堆坨的二十几个盐工。
但是,为了隐蔽身份,苏瑞尚和刘希等人还是戴上了遮阳草帽,遮蔽了面目。他们也不打算下马,只走马观花就行。主要是想感受一下晒盐场上的气氛。
临走时,老爷子还关心地对苏澜道:“去了堆福,跟潘坤好好说,宁可多花些钱,尽量少惹麻烦。回来时跟我说一声。”
苏澜满口答应。只要能够顺利买到堆福岭,她做好了放血的准备。
未时许,正是海滩上太阳最毒、气温最高的时候。稍事休息,苏瑞尚、刘希和苏澜带着几十名护卫动身进了往日的洪山小道,今日的洪福路,往金银滩而来,吉发也率领几十名护卫紧紧跟随。
在洪福路上,他们先后遇到两辆运送孩儿面到全园私人码头的仓库去的大车。每辆大车上堆满了装着孩儿面的麻袋,少说拉了上千斤。
见到吉发,赶车的人只是点点头,挥着鞭,马不停蹄地走了。
出了浓阴遮蔽、凉爽通透的洪福路,金银滩顶着流火似的烈日,带着灼人的气浪和浓烈的咸腥之味,向他们扑面而来,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大家面前。果然,这个晒盐场除了二十几个耙盐堆坨的盐工之外没有旁人。那些人看到金银滩上忽然出现一群骑着骏马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紧张万分。不过,待看到吉发后,他们又恢复原样,忙着干活去了。
金银摊上除了嘚嘚的马蹄声和海风、海浪声,就是一览无余的晒盐场和正在建设的晒盐设施。
有段时间没来了,苏澜发现,金银滩由洪山这边向着望日崖推进,晒盐场的蒸发池和结晶池等设施已经完成了大约五分之二。她思忖,如果顺利,今年应该可以完成整个海滩的蒸发池和结晶池等设施的建设工作。如此,金银滩面积大约一万两千亩,每年五至十月,半年生产海盐,产量大约可以达到六万吨,即年产可达一亿二千万斤!
苏瑞尚和刘希没有吱声,但是他们的呼吸变得非常粗重而又急促,眼睛里也露出震惊、兴奋、激动、狂喜的色彩。显然,他们被这等规模的晒盐场给征服了!
他们一行人默不作声。虽然没有下马,但是速度很慢,看得也比较仔细。走完海滩大约五分之二的路程,晒盐设施到此就中断了。苏瑞尚和刘希这才加快速度,迅速掠过海滩。
过了望日崖,人马倏然掉头往北,绕道堆福岭以西,顺着大道,很快到了架子丘。大家下了马。
正是三伏天,堆福岭上的树木高大葳蕤,欣欣向荣。而灌木和茅草都发疯似的往上窜,足足有一人多高。苏澜忽然明白,为什么没人通过堆福岭到金银滩了,因为这个季节,发疯似的往上窜的灌木和茅草让堆福岭根本就无路可走!可即便如此,也得防着那些不走寻常路的人不是?
当然,这也说明,堆福岭是如何荒凉!
苏澜心里却乐开了花,堆福岭越荒凉越好,这样才卖不出高价!
以前苏澜都是来去如风,没有好好查看。今天仔细一看,不由笑出了声。因为岭上除了刺桐树,红豆杉,最多的竟然是皂角树!苏澜不由得笑得眉眼弯弯,这哪里是皂角树啊,根本就是香喷喷、闪着金光银光的香皂!
“可惜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希此刻指着堆福岭和架子丘喟叹道,“这堆福岭就是一座柴山!还有这架子丘,根本就是荒原,是荒原!”
可是,在刘希看来满山都是柴草的堆福岭和架子丘,苏澜却看到了满山的宝贝!除了皂角树,刺桐树,红豆杉,她还看到了满山遍野的厚朴、乌梅、麦冬、泽泻、白术、桂枝、枇杷、春砂仁、金银花、绞股蓝、巴戟天、金线莲、穿心莲,还有太子参、黄精、茯苓、铁皮石斛……
苏澜打心里乐开了花,她知道自己又找到了一条财路!她激动却又压着嗓子道:“父亲,姨父,我确定了,我要买下这堆福岭。将来的御赐田地,我就要这架子丘!如果架子丘超过二百亩,剩下的我全部买下来!”
刘希愣怔道:“澜儿不必苦了自己,姨父可以……”
苏瑞尚也道:“你该挑点好地!如果陶敏和潘坤敢去告你的状,我就……”
“不,父亲,姨父,我就要这里。”苏澜将缰绳交给甘甜,把父亲和姨父两人领到架子丘和堆福岭交接之处的阴沟旁,指着蓬蓬勃勃的一大丛植物道,“父亲,姨父,你们认识这是什么吗?这是太子参!”她又指着头顶的悬崖石缝道,“看到了吗?那一节一节长着的,是铁皮石斛!都是名贵中草药……”
“名贵中草药?难道澜儿你想……”苏瑞尚反应过来了,又惊讶又激动。
刘希也万分惊讶道:“难道你不打算种植土豆、红薯?改种……”
苏澜点头道:“对,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虽然没打算在堆福夜宿,但是为了顺利买到堆福岭,苏澜还是决定在堆福耗上一晚。苏瑞尚和刘希嘱咐苏澜注意安全,又吩咐甘甜、杀四等人好生护卫。
众人在此分手,苏瑞尚和刘希由吉发等人护送回家。苏澜则带着甘甜、杀四和夏松、夏柏去堆福。
苏澜等人顺着架子丘很快到了魏家山别院附近。此时正是申时初,酷热难耐之时。苏澜他们躲在一座土丘的荫凉处,杀四却悄悄进了阎村。一会儿,杀四和甄琥悄悄出现在苏澜面前。
苏澜道:“我要进城办事,就不进村了。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有。”甄琥道,“我正预备给小姐写信。小姐来的好巧。昨晚半夜,马喜儿和陶荣突然来了魏家山,然后又连夜杀到了八排湾,我也悄悄地骑着马跟去了。马喜儿今早赶走了陶敏的小妾罗氏一家,把罗氏给卖了。又派了婆子去叫来小马氏照顾躺在病床上的陶敏。如今,陶玉带着丫鬟住在魏家山别院,和阎村好几个小伙子勾勾搭搭。她如今眼见着就要显怀了,却没人提醒她,自己还蒙在鼓里!”
甄琥继续道:“我这里一个人分两边监视,不太方便,余姑娘和海云他们,陶敏和陶玉都认识,所以他们不敢随便动弹。小姐最好在八排湾那里也安排一个钉子!”
苏澜听了道:“好,我会安排。到时他跟你联系,口令是,”苏澜想了一下道,“来人说,斑马的脑袋,你回答,头头是道!”苏澜接着道,“你负责盯住陶玉。如果发生情况,我还会增加帮手。陶敏那边我会另外派人。”
甄琥道:“一旦显怀,那就是大事将出。我很好奇,到时孩子月份大了,不能打胎,陶敏和马喜儿会怎么办?”
苏澜道:“无论如何,要想尽办法留住那个婴儿。对了,最近潘坤和马氏情况如何。我马上要去堆福县城,我准备买下堆福岭!”
甄琥笑道:“前几日我去城里,听余姑娘和海云说,潘坤家妻妾斗法,家宅不宁!潘坤也是焦头烂额。”他说,“还有,小姐去买堆福岭的话,您要特别注意一个人,是县衙书吏白现。此人是陶敏的心腹,经常到陶敏家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