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苏澜把父亲和姨父、姨母请到房间,说了邱梅透露的事情。他们都惊呆了。
苏瑞尚气得手脚冰凉,咬牙切齿道:“五年前,原来的殿州卫兵威烈将军因为倭乱滚蛋后,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整饬军营。我只以为军中有他的爪牙。却不料居然被林谦这个小人窥视几年……”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几十年来,我隐忍、后退,一步一步,已经是濒临深渊,退无可退!可他们,为了一个爵位,竟然不给我们一家活路了!”
刘希道:“连镖局都被他们用上了!无耻!可恨!”
林氏也气得直打哆嗦:“那个邱梅两边讨好,这是不死心,还在肖想我们奇儿呢!”
苏澜安慰林氏道:“邱梅算什么东西?姨母犯不着生气!”
刘希也很恼火:“邱峰一家怕是昏了头吧?什么叫利令智昏?这就是利令智昏!什么叫白日做梦?这就叫白日做梦!”
苏澜道:“我知道这事后也是气得恨不得杀了林谦!现在想来,前些时,他带着妻女到军营去,的确是心怀叵测!”她顿了一下道,“不过,仔细琢磨,细思极恐啊!这殿州,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林谦?又有谁在做他们的帮凶?”
这话出口,大家都愣了。对呀,这才是可怕之处!
“所以,我留下了邱梅。他们不是通过她来探听消息吗?咱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通过邱梅,送给他们我们想给的消息,搞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刘希一拍掌道:“着啊!外甥女最擅长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家一时都笑了。苏澜却皱着眉道:“父亲,姨父,姨母,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京城侯府。苏庭一日不倒,咱们就别想过一天太平日子!”
大家当然知道这才是问题之要害!
苏澜道:“我仔细琢磨,这可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咱们必须掌握主动,再也不能被动挨打了!既然他能派爪牙在殿州监视我们,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手伸到京城,我就不信他们的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的那一天!到时伺机给他们致命打击!”
苏瑞尚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澜儿,你想怎么做?”
众人都望着苏澜。
苏澜道:“我想这次借着石寨港通江达海货栈开张,还有童野世子回京,请他斡旋,我们在京城买下房屋、铺面,安排人手,以通江达海分店经商为掩护,刺探侯府情报!……”说罢,她低声说了好多。“所以,父亲,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特别是斥候!我想先把苏屯大哥和费亮大叔留在石寨港,另外再把你退伍的斥候大兵送几个去京城货栈……”她没有说已经请六殿下运作铺面的事情。
苏瑞尚道:“没问题。这次就有几个籍贯京城的人退伍。”
“还有林谦,这人真的很讨厌!既然他派人监视,当初苏长起杀人经过他比谁都清楚!可他没有为我们说一句话!当然,从根子上讲,他也是侯府的一条狗!跟陶敏是蛇鼠一窝!”苏澜道,“收拾林谦很容易!他宠妾灭妻,让小妾掌家,却把正妻关到家庙去了!还有,他家小妾娘家开的镖局,肯定不干净!不光骗税漏税,说不定还通着匪呢……”
说了大半夜,林氏忽然非常想念刘奇,就想着今日上梁没有叫刘奇回家,实在不妥,于是决定明日去书院看望。正好家里还有好多菜。苏澜因为已经与童野、卞旻、罕岩思等人约好明日丈量山头和熬糖作坊,没有时间去,于是让姨母干脆拿一个火锅去书院,又拿了一些牛肉火锅底料,还说自己初一一定去接他,一起去石寨港拜访全园。
晚上,苏澜把三件秦慧秀的绣品放到空间。又沉思了良久,规划了一下未来京城店铺情况。出来时抱着两瓶智利的红酒,让姨母明日带给刘奇。因为刘奇不善饮酒,红酒更对他的路子。
第二天一大早,苏澜带着几个小家伙跑步,又嘱咐常乐准备几块大青石板,正好可以盖上水井的那种。
回到蚵壳屋,杀四就笑嘻嘻地递过来几张纸,悄悄道:“殿下今早来的飞鸽传书!”
苏澜赶紧展开。有五张纸条,分别写着“刘希为殿州知府,克日旨到”、“将军升从三品英武将军,增五百卫兵,克日旨到”、“夫人立庙一事在议”、“年画等大卖”、“铺面和掌柜已妥。货物可与童野一起进京”!
苏澜看了,大喜过望。虽然母亲的事情还有所阻滞,但是父亲和姨父却都升职了,年画等大卖赚钱,京城的铺面和掌柜已妥,货物可以与童野一起进京!真是可喜可贺。于是对杀四道:“记得帮我回信,谢谢你家主子!其他人先不要说,以圣旨为准。”想了想,又道:“待会儿给你一坛好酒!”
杀四听了,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小姐的东西,绝对都不是凡品啊!而且小姐特别大方!马鞭是,犀角杯是,旅游鞋是,酒当然也是……
姨父甩掉“暂代”帽子,正式担任殿州知府,这是苏澜意料之中的事情,就连年画大卖也是意料之中。但是父亲升职就令他意外。除了父亲的军功,这中间六殿下肯定出了不少力。也许,还有朝廷没有旌表母亲,转而对父亲嘉奖?看来,母亲封诰的事情确实比较难办。在这个时代,小妾是女奴一般的存在,一个女奴,而且是一个死去的女奴,要想获得封诰,实在是难!但是,苏澜没有灰心,反而更加坚定了信心,激发了斗志!
最开心的是,京城的铺面和掌柜已经妥当,得赶快准备货品。越发地,她很想在石寨港有一幢私宅。
苏澜一扫阴霾,喜笑颜开。不仅给杀四一坛子三斤重的空间大酒缸的美酒,常乐和甘甜也有,他们就要少一些,只有一斤。杀四和他们是分开给的。别看常乐和甘甜没心没肺的,其实在吃的方面可精了,又特别护食!苏澜之所以少给,就是怕这两人管不住嘴,一次喝多了,喝醉了。
早饭后,常乐、甘甜和杀四帮着搬东西。青椒啊、西红柿啊、红酒啊、点心啊、水果啊,还有火锅、火炭;还有昨日做好的、没有动的菜,有一只鸡,两只鸭,一对肘子,一条鱼,还挺丰盛的。
林氏还带了三十匹绸缎,要顺便交给府里的婆子和丫鬟,给大家赶制新衣。有做披风、大氅的;有做春衫、襦裙的。
林氏带着刘珍、春红、三个小家伙和玉兰、秋菊两个丫鬟上车,常乐既当保镖又是车夫。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小姐一大早就给了美酒!所以常乐喜得鞭子甩得格外响亮。
苏澜看到,费亮和苏屯则蜷在饭桌上演算加减算术题。
林氏他们走后,苏澜安排了几个木匠专门做箱子,做捧盒,而且刨花要全部留着;还向上李厝村民收买干草、草绳等物。这些都是为运送货品去京城做准备。
不一会儿,童野和卞旻、卞雍父子就一起来了。又请来李福和李禄。两个里正都说,村民说不要钱,只要允许他们到山上砍柴就行,当然绝对不会影响他的生活。童野爽快地道:“不要钱反而不好。柴你们只管砍,钱我还是会给的。”
当下决定两个山头给四百两。苏澜在下李厝的熬糖作坊和工人住房给五十两银子。后来,苏澜又独自一人去下李厝,也花了四百两买了两个山头。
议定了,接着就去丈量。当卞雍从车上拿出那一套测绘工具时,苏澜才明白,原来,卞雍真正的本领不是建筑,而是测绘!
只见卞雍拿出的工具,有些苏澜认识,有些就完全不知道。
比如,“绳”,是一种测量距离、引画直线和定平用的工具,是最早的长度度量和定平工具之一。“规”,是校正圆形的用具,也就是用于画圆的工具,一般就是那种长长腿的,可以掰开,将一头固定,一头围绕固定的腿旋转画出来的线条就是圆。就像前世学生使用的圆规。“矩”是画方形的用具,也就是曲尺。是直角尺,而不是弯曲的尺子,主要是用来画角度,也辅助画长度,最后进化为三角尺。这些苏澜都认识。
可是有一样东西苏澜就不认识,更没有见过。卞雍解释,这叫“水准仪”,又叫“准”,就是用来看看两个点是不是在同一个平面上的测量器具。比如家里挂一幅画,要“放平”,否则就不好看了。“放平”的意思就是要在一个水准面上。
卞雍仔细调节着,将“水准仪”上的三个木牌连接成线,这就是在一个水平面上。苏澜发现木牌上面是锯齿状,卞雍解释,这是为了提高观测精度。
卞雍还拿出几个标了尺寸的“杆”,开始设了几条杆,还丈量了每杆之间的距离。苏澜知道,这就是应用三角函数来丈量、计算距离。
苏澜心里一动,问道:“这是测量长度、高度、深度、宽度、厚度的工具,那么,测量时间和方向的工具你有吗?”
卞雍笑了一下,从车里拿出了罗盘、指南针,竿等。竿就是“立竿见影”的竿。古人正是通过竿影来测定、计算时间的。
苏澜激动地道:“如果在大海上航行,你能够测定出自己的方位吗?”
卞雍谦虚道:“我没有出过海,不敢说一定能够测定出自己的方位。但是根据星象和指南针、竿影等,再利用牵星术,虽然要费点功夫,但是还是可以测量、计算出来的。”
苏澜很高兴。可以预见,这个“测绘人才”,将来在航海上一定会大有作为!
苏澜想了一下,道:“我曾经无意中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副星象云图,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卞雍马上激动地道:“真的吗?小姐见过星象云图?我有没有幸拜读一下这幅星象云图?”
苏澜道:“这个嘛,我得想想,是在哪里看到的。”其实,空间里就有星象图。不过她怕把这逆天的星象图拿出来,会吓坏卞雍!
他们找了好几个测绘点,还在两个山头的侧面、背面都进行了测绘。
到中午时,卞雍大功告成,把两个山头都测绘了下来。苏澜看了一眼,不禁呆了。只见这图上不仅标了方向、比例尺和图例,还画出了两个山头之间的一条小溪。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上面居然还有等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