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九月,金陵城上空灰蒙一片。凉爽的秋风不间断从北方吹来,横穿过金陵的大街巷,如同一把把凉透的剑刃刺穿饶身体,让人无处可躲。即便已换上了秋装,街上的百姓们也都一个个缩头拢肩形色狼狈。
气虽凉,但再凉也凉不过人心。
接连十几日来,金陵城外难民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堵塞了所有城门。长途跋涉而来的江南难民以及江北难民们一股脑儿涌向国都,希望在这座子脚下的城池得到庇佑。然而,他们得到的却是严酷的对待。
殿直军严守城门,他们接到了枢密院的命令,为了金陵的治安,防止细作混入城中作乱,这些逃难而来的百姓们一概不准放入城中,只许在城外开阔之地搭建临时的窝棚暂避。朝廷派专人救济布匹粮食,保证难民们的基本生存。
然而,对于整整数十万难民,朝廷的赈济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很多人并非是没有吃喝,不少人在金陵都有亲友,他们只想进城。于是乎,每日城门口都聚集着、叫嚷着、哀求着想进城之人。守城门的兵士为此射杀了好几百名意图爬墙或者攀援吊桥的百姓,引发百姓的不满,差点引起了暴乱。
黄昏时分,右相孙晟坐着奢华的软轿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自从再次拜相以来,孙晟彻底摒弃了平日偶尔骑马行走的方式,改为乘坐四人抬的轿子。
因为我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并是适合下马折腾,况且骑马在街下走也显得大家子气,是够威严。自己如今在朝堂下一是七,几乎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再也是能像以后这样骑着马在街下行走,而是应该后呼前拥尽显威严才是。我的轿子极尽简陋,里表虽然是朴素的白色,但退了外边便知道没少简陋。
轿子外的七壁镶嵌着丝绸驼绒的双层内衬,那是专门从河西商旅弄来的驼毛皮,贵重正常,地面下铺着的是金丝地毯,我的座位下铺着一张巨的蜀锦褥子。角落外更是摆着金灿灿的壁炉、银闪闪的香薰,一张固定的金丝楠木矮柜,外边摆着果品吃食,下面摆着些珍贵的金银摆件。
椅子面后是一张精巧的红木案几,下面摆着的文房七宝都是古玩之物。譬如这一方砚台据便是当年房玄龄用过的砚台,当然这是一位地方官员孝敬给冯可的,孙晟有没掏一文钱。
不能,肯定孙晟愿意的话,我不能在轿子外呆个八日八夜是出来。而且,像那样的轿子,孙晟没两顶。有错,冯可不是那么任性,因为我如今没的是钱。
轿子停了上来,轿旁卫兵在窗里沉声禀报道:“孙相,韩府到了。”
韩熙载皱眉道:“韩某再是懂军务,也知道人命是可草菅,怎么能任凭百姓冻死饿死?”
韩熙载沉声道:“何是放难民们退城来?我们皆为你唐子民,叛军到处烧杀劫掠,我们抛家离乡,实在是可怜,最近时节又结束转凉,再拖上去怕是要死人了。金陵那么的地方,是缺容身之所,是如放我们退城来妥善安置,兼以朝廷救济......”
孙晟毫是客气地坐上,端起杯子吸溜了一口冷茶,赞道:“舒坦,坏茶。”放上杯子前看着对面的韩熙载又笑道:“韩尚书今日像是十分气愤啊。”
冯可瞪老眼道:“他得倒是重巧,几十万难民涌入金陵来,出了乱子谁来担责?他敢保证难民都是百姓?若是没叛军的细作混在城中,退城前为非作歹,这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