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云打开来看,哭笑不得:“转眼你就花光了?都买什么了?”
吴忧哼哼两声:“你本身也没多少钱,也就只够买这几屉包子。”
夜月灿打了个哈哈:“还好,还好……我的倒是一分不少。”
吴忧又是两声哼哼:“谁要你的金叶子?没法花销,带着还扎眼。”
被偷的两个人对望一眼,心想:偷了别人的钱,还说别人的不是,真是天下奇闻。夜月灿指着莫待问:“为什么只偷我,不偷他?”
吴忧撇了撇嘴道:“你耳聋?刚才谢轻云的话没听见?先不说他穷得连把剑都没有,光看他的衣着打扮和吃的饭菜,就不是有钱的主。不像你,赏说书的都是金叶子。不偷你偷谁?”
“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
“没听说过么?贼不走空。下手之前,选好目标是首要。”顿了顿,吴忧又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吾宁死,不为奴!”
“既然不想为奴,就把东西还来。”莫待道。
“他聋,你就瞎?还真是天生一对!东西不已经还给他俩了么?”
“打一开始,我要的就不是钱袋。那东西留着是祸事,想活命就趁早交出来,我可以帮你把事情抹平。”
谢轻云和夜月灿不知道他俩所说何事,不方便插嘴,只得静候一旁。
“除了他们俩的钱袋,我没偷别的。”
“对我撒谎是大忌,是要吃苦头的。”
“我说了,除了钱,我再没偷别的。”
“还嘴硬。非得我给你找出来才算?”
“没偷就是没偷!你不能平白诬陷!”
“废话太多。小蝶,他不说,你说。如果你不希望他死无全尸,就告诉我东西在哪里。不然,等对方发现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你别听他的!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就只会欺负咱!”吴忧捡起石头朝莫待砸去,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些坏得生蛆的狗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
莫待脸色一沉:“不分轻重,不知好歹,不听良言。该打!”他瞥了眼吓得惊慌失措的小孩和泣不成声的小蝶道,“你若再敢有半句谎话,我杀光他们。”他眼神阴沉,身上的气息由温和变得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旁观的两人很不适应他的变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极不自在。
吴忧显然被镇住了。他呆望着莫待,半天没敢吭声。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们的名字么?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耳力不错。只要我集中注意力,我能听见很远的声音。我跟着你的脚步过来,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你非常小声地跟小蝶说,你看见了那人胳膊上的图腾。你说,我是不是在诬陷你?”
吴忧混于市井,凡夫俗子常见,江湖高手常见,道士法师常见,神仙妖怪也常见……像莫待这样耳力过人的,他压根就不稀奇,只是觉得倒霉,偏偏让他给遇上了。他紧咬嘴唇,打算死扛到底。
小蝶就不一样了。她每日里除了卖点小东小西,捡点废品换钱,就是照顾这些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她也见过泼皮无赖,见过恃强凌弱,见过人心险恶,但她的体会远不如天天在外讨生活的吴忧深刻。她见莫待面目清秀,整洁朴素,说话的口气也总是温和的,对他便没那么畏惧憎恨。稳稳心神,她怯怯地问道:“你……你真的会帮我们?”由于长期缺乏营养,她的脸比她发辫上的茉莉还要白几分。她看看吴忧,泪水涟涟。“你说话可算话?我不想他死!”
夜月灿见莫待又恢复了不想说话的状态,不得已,只得代为回答:“他若不是真心想帮你们,至于说这么多话?”
小蝶擦去眼泪,将花篮挪了地方,从那把缺腿的凳子靠着的杂物堆后拉出一个很大的粗陶罐子。那罐子又脏又破,缺了口的边缘挂着黄色的粘稠状半固体,像是某种动物的粪便。罐子里装着破铜废铁烂瓷器,也都是脏兮兮的。她费劲地从罐子里翻出一个塞满碎布头的破布袋子,从中找到一枚做工精致的锦囊。
吴忧跺了跺脚,又气又恼又不甘心。
小蝶捧着锦囊朝莫待走去,眼睛里又有了清晨路过小巷时的那种生气。虽然生活艰难日子辛酸,再怎么努力也不见起色,可她也还是想活下去,和吴忧一起活下去。吴忧不能死!她也不能死!有她在,于吴忧是动力与支撑;有吴忧在,于她是希望和依靠。他们相依为命,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