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中人早年间行止不端,恶行累累,因为背靠当时的朝廷,势头强盛,杀人行凶可谓家常便饭,布衣草莽无不闻之色变,王川对此自也有所耳闻。
想想武破天并非杀害自己生父的主犯,而且由他敲打敲打暗星的一些人,似乎也不见得是坏事,王川也自不愿被人当成是暗星一伙,这才饶了武破天一条生路,并没有对他下了杀手。
“这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
王川继续道,“暗星和逍遥门两家恩怨在先,我当然不希望,行将满门毁灭的逍遥门再翻起什么大浪。但暗星这些年来,有些人的所作所为,也实在令人不齿,我当然也看不过去。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是为了报仇,非得杀个鸡犬不宁,谁都不放过。他武破天对我来说,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我之所以留他一命,也是想着让他对暗星的人有所掣肘,可不是为了让他逍遥胡来。当年我放他走,就已经警告过他,倘若叫我知道,他要是敢胡作非为,我定不会再饶他!”
“他,他已经……”
李小白没想这武破天跟师父,当年还有这样一些纠葛,想了想还是把武破天昨天在客栈自断一臂的情况来由,跟王川说了说。
“杀人放火,一只胳膊就算了么?”
王川听了倒是一奇,却只道,“换了是我,怎么也得叫他断手断脚,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李小白愣了愣,好像这说着说着,有点扯远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自顾盘腿坐着灌了口酒。
两人这一下说开了头,似乎谁也没收住,倒是难得还算心平气和地说了这好一阵。
只是话说到这,一时没人开口,两人好像都还有话要说,又好像都没找到其他什么话说,倒也都很有默契地没再出声。
“师父,你觉得……如果当年逍遥门的人,刺杀那个梁朝皇帝得了手,后面的事会不会就不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这一坛酒也差不多快喝空,李小白忽才想到了什么,看了看王川,不无犹豫地道,“那梁朝皇帝一家父子几个,自然都算不上什么好皇帝,逍遥门的人这也算是想要替天行道。要不是暗星的人拦着,这后面是不是也就没有这么多事?”
朱温篡了大唐江山,另立新朝为梁,不管怎么说,作为前朝旧臣,萧遥白带人欲行对梁朝皇帝行刺,也算得上天经地义、事出有因,李小白对此倒也觉得无可厚非。
且不说其他的,就说倘若没有暗星的阻拦以及一路追杀,当年萧遥白等人若是行刺成功,自然不会慌逃急退,说不定也就不会碰到入京而来的节度使一行,王川的父亲等人自也不会因此遭难,其后王川与萧遥白等人的种种恩仇纷争,自然也不会发生。
因此说起来,王川生父的死,跟暗星自也脱不了关系。
李小白这意思,自是暗暗想说,逍遥门当年之举,是师出有名,只不过因为暗星的阻挠,不仅出师未捷,还殃及了池鱼,害死了王川的父亲。
一方面说来,王川父亲的死,自不能全怪在逍遥门头上,至少暗星也是有责任的。
另一方面自是想跟王川说,现如今李小白如果要带人去对付星后等暗星之人,也希望王川最好不要插手。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王川自不会听不出,要说起来,当年的情况,他自然比李小白更清楚。
“哪有那么多如果?萧遥白带人行刺,无非是看不惯朱家人,篡灭了本就气数将尽的所谓大唐王朝,想要闹个天翻地覆,再伺机恢复前朝旧业。”
不过听愣小子会这么问,王川倒也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只淡淡一笑道,“有他一样想法的人自不在少,不过就算你那位祖师爷刺杀得手,你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
说着把手里一坛酒最后一口喝干,顿了顿又道:“即便朱梁那几个皇帝后来都死光了,后来的庄宗皇帝等几个,复国称唐,来去也撑了十几年,到现在不也一样,落了一场空?
该是怎样的还是怎样。有些事一早已是注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你觉得就凭你这几句话,过去了的事,哪一件又能改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