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之旋即追上,笔下生风,恣意挥洒,大是舒畅。
李小白接连退了几步,身后正为一株槐树所阻,已难再退。
吴书之笔尖迫近横扫,正是那‘晝’字最后一笔。
李小白急忙身子一提,抓着横在头顶的一截树杈,双腿在对方手腕一夹,硬生生将他笔路打断。
吴书之那最后一横只划了一半,却无论如何也难划完,登时气急。
便如一个善书之人,一个字前几笔写来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正自鸣得意,眼看便要完美收笔,偏偏就这最后一笔写了一半被卡住了,如何能不急?
他执笔的右手分毫也不敢妄动,左手朝对方小腿上猛击一拳。
李小白见拳打到,松腿凌空一翻,随手在对方高帽上一拍,正好打掉了他帽子,露出个光秃秃的头顶来。
“臭小子,只管来捣乱!你便让我划一下又死不了,我好好一个字就这么让你给毁了!”
吴书之浑不理会,右手笔意写尽,这才转过身,帽子也不捡,胀红了脸骂道,“本来还有心让着你,这回再饶你不得!”
他第一个字笔路好歹尽数写完,不过最后那一下原该一笔挥就的一横,却在中间顿了一顿,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本该是神来之笔,却只神了一半,好比嘴里的酥肉忽然嚼出个硬石头,比之终于写成败笔,又更为让人闹心。
吴书之说完举笔一点,‘寝’字出击。
李小白瞧着他比一张油脸更亮的头顶,暗自好笑。
他本以为对方是恼怒于自己揭了他丑,没想却是因为刚才那一夹,心说这是什么话,让你划一下不死也得留个疤,只未及开口,急忙侧身躲避。
“吴老三,你那什么韭花韭菜的把式到底成不成啊,不成你就赶紧说一声!”
两人在树下追逐激斗,树上的吴读之看在眼里,情知这小羊羔非同一般,却若无其事道。
吴书之听惯了他说风凉话,也不跟他动怒,只把这怒意浇筑笔尖,劲风忽起,若走龙蛇。
李小白见其笔法不似先前那般凝重有序,而是纵横飘忽,更为恣肆灵动,笔下大有石破天惊之态。
他不知对方此时已杀心大起,一边腾挪闪躲,一边寻思:“这人脾气古怪,我若这般避他一十六字当是不难,可也制他不得。到时他便不认输我也没法,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写个没完?”
稍一琢磨,他已自有了计较,纵身跃起,在吴读之所待着的那棵树上,折了根连叶枯枝在手。
瞥眼间却见吴读之一张烂了半边、似被火烧焦过的脸,正目露寒光地盯着自己,委实可怖。
李小白一怔之下,转身翻出,树枝随手在吴书之秃头上扫了一下。
吴书之似才想起头顶少了什么,第二个字正要写完,不料脑袋上却挨了一下,又惊又恼,心想对方手中倘若不是木枝而是利刃,那还了得?
口中哇哇大叫,笔锋调转,高高跃起,‘乍’字起笔,如雷霆般当头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