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人说了,只要朝廷漕船造的好,其他的敝号都还承的住!”
狄仁杰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高文低下头,避开狄仁杰逼视的目光。显然,对方并不在意是否能在生意上赚到钱,换句话说,他们另有所求,所以才超出常理的殷勤,他手中的铰链丢回藤箱,拍了拍手,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
“啊?”高文惊讶的张大嘴,看着狄仁杰。
“你们不想要钱,那肯定是想要别的东西,说吧!到底是什么!如果你不说实话,那我就让人把这些铰链丢出去!”
高文想要偏过头,避开与狄仁杰的对视,但对方的声音让他不敢动弹,巨大的恐惧让他的双手僵硬,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小人,小人希望主事郎君能够帮帮我家主人!”
“帮?帮什么?”
高文将五娘面对的窘境讲述了一遍,最后道:“我家主人现在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那厮得逞的话,那可不只是破财,只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既然你家主人是个寡妇,那挑个好人家嫁了也还不坏,为何说性命都保不住了呢?”
“主事郎君不知,我家主人虽然容貌甚美,又有几分家财;但毕竟是个已经嫁过两次人的寡妇,那些人谁又会娶她为妻,至多是个妾室罢了。她又有这么多家资,且精明能干,那些人是冲着财产来的,若不弄死她,又怎么能将那些财产据为己有?我们这些人都是在主人家的产业里干活谋生的,若是主人家被害,我们也多半会被遣散,再无谋生之路!”
狄仁杰的右手轻轻拍打着座椅的扶手,从在洛阳时听到的那些关于五娘的传闻来看,高文的话可信度颇高。像这种有钱、有容貌、又有经营能力的年轻寡妇,对于很多有力人士来说都是一块肥肉。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人动手,可能是机会还没到;还有一种可能是相互顾忌,反而谁都没下手;现在有第一个下嘴了,那剩下的人也就没了顾忌,如果没有外来力量的保护,那最后的结果肯定五娘连同家财落入某张贪婪的口中,尸骨无存。这个五娘能够看明白这点,确实不一般,难怪能打下这么大一番基业,只可惜是个弱女子,连个丈夫都没有,一旦入了衙门,连为自己申辩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说来,你家主人是想我出面救她?”狄仁杰问道。
“我家主人不敢求您亲自出面,只是想把替漕船打制铰链的差使交给她,若是做的好了,您能替敝号题个名号便好了!”
“题名?这就够了?”
“够了!”高文见狄仁杰有松口的意思,赶忙道:“有这个就足够了,我家主任说有了您题的字,敝号就有了个护身符,不用担心小人在背地里暗害!”
“我明白了!”狄仁杰听到“护身符”三个字,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回去禀告你家主人,好好做事,须知这是大唐的天下,朗朗乾坤,某些小人纵然一时猖狂,终究长久不了!”
“是!小人记住了!”高文应了一声,他看到人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心知对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赶忙拜了拜,起身离去。他出了门,心中暗忖:“这位狄主事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呀?这叫我如何和五娘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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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狄主事就是这么说的!至于答应还是没答应,我就不知道了!”高文道。
“这应该算是答应了吧?”高五娘心里也没有把握,从字面意思上看狄仁杰应该是答应了,毕竟都说小人长久不了;但当官的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到头来翻脸不认账的事情高五娘可见得多了,更何况狄仁杰都没把话说死了。但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自己又不能再去问,否则惹烦了对方,雪中送炭也许很难,落井下石可是轻而易举。
“现在我们也只能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高五娘叹了口气:“至于那几个院子的事情,钱财上吃些亏就是了,能敷衍过去就敷衍过去吧!”
事实证明高五娘是多虑了,几天后她就得到了洛阳的消息:一夜之间审案的官老爷就变了脸色,那个与高五娘争夺院子失败,怒而控告高五娘钱财来路不明的汉子被问了个反坐之罪,打了几十脊杖,发配西南瘴气之地了;至于原先那些躲在后面觊觎高五娘的产业和美貌的人,也在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按照某个内部人士提供的未经证实的消息,这案子是洛阳府尹亲自发了话:明明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子,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欺辱,这还有没有天理?于是乎立刻变了天。而洛阳府尹又怎么知道这件小事?却是见了一位陕州来的故人后才说了这番话的,其中的细节就不足为外人道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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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王府尹宅。
“怀英呀!”王府尹喝了一杯酒:“为了你这桩事情,老夫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呀!哎,现在老夫在任上还不怕他们,等老夫卸任之后,恐怕就有的是麻烦了!”
“王公义举,在下感激不尽!”狄仁杰向王府尹拜了一拜。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王府尹冷哼了一声:“什么义举,老夫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了,做事情从来不是看什么义不义,临老了更不会如此。说吧,你小子为什么要老夫出面拖那高五娘一把?你看上那俏寡妇了?”
“那怎么会?”狄仁杰笑道:“在下早有发妻了,而且我也未曾见过那高五娘,哪里知道她是美是丑!”